裡的兵馬土俑,寂靜得讓人頭皮發麻。
中軍後面響起了金鐵軲轆轉動的大聲響,我眺望到後軍裡上千骨兵簇擁各種攻城輜重緩緩靠近本陣,骨兵們不知道從哪裡拖來十具高臺般聳立的巨炮——我海盜出生,知道這是世俗王朝最強大的武備,裡面都裝填了“神威大將軍”,當年我家也有五臺,金丹的弱小者挨實一枚炮彈也要殞命。慕容芷的爹爹就是被這玩意打透金身臟腑死掉的。
“數月前荊南道上的總兵、太守都棄城逃跑,武庫裡面的武備悉數落在我們手上,包括這些巨炮、衝車、雲梯。”
盜泉解釋——入夜後,他又活躍了起來。
“和劍宗爭奪城池的時候,你們也用這些器具打飛劍上的金丹和孔雀道兵嗎?炮手哪裡找?炮彈上刻蝕符印了嗎?”
我問。
“掌炮的銅屍鐵屍們本來就是郡縣軍隊的炮手。他們雖然屍變,但生前jīng熟的技藝卻銘刻於心……有些炮彈刻蝕成了符印,有些沒有刻成——我們畢竟不是jīng符法的門派……不過,反正炮彈都來自朝廷武備,流水般打出去也不心疼,要是折掉對手一個金丹、一個道兵,就掙了。”
我點首。
我還看到一些骨兵手上拿著火銃、千里鏡等jīng密器具,這大概也是從郡縣武庫就地取材來的。
十個門人在西面城牆已經各就各位——他們和那些在紅塵裡摸爬滾打過來的外門弟子不同:在崑崙直升為內門弟子後,大多沒有世俗歷練。雖然各有jīng擅的奇妙道術,但對付外敵的應變與經驗不足。我想渡人院在九難試中為試煉弟子搭配內門嚮導,未嘗沒有讓雙方互相學習的深意。
昨天從子夜戰到黎明,內門弟子喋血無數,到我今晚排他們依傍與城池陣法防守,眾人已經老練了不少。
“轟隆隆隆!”
十具巨炮開始向黃鶴縣城牆試炮。
低於城牆的炮彈只是讓外城牆波動了一下,一個坑都沒有炸出來;高過城牆的炮彈撞在兩儀大陣延伸到天的穹廬上,穹廬之氣像漣漪般散開,旋即恢復原狀。“神威大將軍”已經被反震回骨兵的陣列,爆炸開來,一下子折損了好幾百骨兵。
屍兵忙碌地把巨炮軌跡調整到城牆和穹廬之際,他們的標靶是站在城樓上的我們——赤符對我講:兩儀大陣上承星力,下接地氣,只有這條居中的城際線是陣法的破綻處,沒有旬rì以上不能完善。
我讚歎鬼門中也有眼力傑出之輩,對身畔的盜泉說,
“據守一個縣城的大軍都這麼厲害,你們鬼門人才真多。”
“其實我門數百年積累下來的jīng華都集中在雲夢外圍防禦宗門,所以原道兄看得那麼扎手。”
——原來雲夢城下邪魔兵力空虛。我暗暗記下。
“你能向我們崑崙倒戈,為什麼你們的鬼軍不向劍宗倒戈吶?劍宗的勢力比我們崑崙大,比你們鬼門更加大得多。”
紅衣少女一面用手指算炮彈的落點,一面納悶地問盜泉。
“我們雖然不是妖,但身為鬼物,也在劍宗歧視之列。就算投降劍宗,不是做奴隸,也是做煉劍的材料。所以鬼王教諭我們——只有屍變出盡量多的同類,我們才能自保。”
“呸。百十個人裡才出一個同類,那些化成骨兵的凡人可是你們鬼門造的殺孽。”
“我心裡也常有不安。但鬼王教諭:能屍變的都是根器深厚之輩,有望靠他的法門證道長生;不能屍變的凡人早晚也是成灰——我們鬼宗……鬼門……不過先代天道揀選一番。”
盜泉說著說著不由縮起了脖頸,顏若琳的劍已經架在了上面。
我把她的劍架開,勸慰紅衣少女說鬼言無忌。
“那你是怎麼屍變的呢?”
我溫言問盜泉,
“我……我前生是關西的儒生,去dì dū大官家做幕僚的路上被豔鬼吸了陽氣而屍變。過去我是學成文武藝,賣給人皇帝,現在不過是賣神通給鬼王爺罷了。其實沒有兩樣。”
——他倒想得開。
“所以嘛,本來你是被鬼害死的,將心比心,以後不要再去害別人做鬼了。”
我突然把盜泉推下城樓,銀蛇劍從頭至尾切開一枚疾馳過來的神威大將軍。
正式的神威大將軍雹子一般打上城牆來。
城上門人各施神通,紛紛讓開炮彈落點。還有的門人祭起幡、鏡等法器,或者旗幡把炮彈定在半空不能落下,然後煙花般綻放;或者鏡子閃爍在炮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