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是能製造幻象的生靈,出現在海和沙漠上。
幼小的蜃移動緩慢,通常不出巢穴。它吐出蜃氣,形成一個短暫的小型妄境,把遠近的小生靈直接誘騙到它口中吞吃。
蜃jīng營造的妄境可以幻化出它見聞過的城鎮,偶爾冒失的商隊或船隊會成為它的食物。
蜃妖的妄境來自它吃過生靈的記憶,如果它吃過的人足夠多,甚至能幻化出一座物阜民豐的大城。
只有海里的蜃妖才會無限制地長大。
雖然有以上的心理準備,眼前的景象依舊讓我瞠目結舌。
即使是南宮家控制的天下名都廣陵城,都沒有那麼高闊堅固的城牆。
大城有十二座城門,城樓上一隊隊的荷戈持矛計程車兵在來回巡弋。
我能聽到裡面官府狗官的出行車馬聲、商販貨郎的吆喝聲、學堂童子的誦書聲、還有勾舍裡賣chūn女人的呻吟。
一個矮小計程車兵甚至驚訝地指向我們這邊。城裡士女們開始慌亂地驚叫,我聽到他們倉惶的逃竄。
接著是鮮血飛濺和惡毒的謾罵聲傳來,該是城中的官兵為了穩定慌亂的人群,開始殺人立威。
城樓內的金鼓大作,旗語繽紛地舞動,號召守城的軍隊集結。
弓箭手急急衝向城樓,如雨的火箭shè向我們的大樓船。
一枝火箭擦過我的耳根釘在了身後,
我下意識地去摸右耳,有股燒糊的焦味。
——老子的俏臉會破相嗎?
父親巋然不動。他的狻猊甲已經插滿了十幾支火箭。
這真的是蜃妖製造的妄境嗎?
——我猛地一個激靈,
全部都是幻覺!
我們的船離它還有三四百丈,官兵絕不可能把弓箭shè這麼遠。
這貨不是發石車和炮彈!
我揉了下眼睛再睜開,船上沒有任何箭。
只有數十個水手滾在甲板上慘叫,眼神迷離。
一個水手絕望地捂著自己的臉:
“被箭shè中了,我的眼睛全瞎了。”
——混蛋,這傢伙的眼睛好的很,他是被妄境迷惑了。
我望了一眼父親,他頷首。我踏步過去狠抽那水手的耳光。
“喂。醒醒。醒醒。”
他豁的拔出佩刀亂砍我的手:
“臨死也要拉你這個官兵墊背!”
——搞錯沒有!這傢伙已經分不清現實了。
“噗!”
我本能的抽出銀蛇劍自衛,隨即迅速向後躍開。
那個水手的咽喉多了一個蚊咬般的小洞,退後五步,血大面積地從創口噴出來,然後死不瞑目地跌下甲板,消失在海里。
沒有一點血因為閃避不當迷住我的眼睛或者汙穢我的盔甲。
“對不起。”
我第一次殺人就是這樣結束的。
父親的棍棒讓戰鬥成為我的本能,第一次實戰我就毫無差池的完成了所有的步驟。
但我的心頭一陣煩躁。
——cāo…蛋。
兵刃相加之聲在我耳畔傳起,其他清醒著的水手也在和那些被蠱惑的脆弱傢伙兄弟相殘。
——真cāo…蛋。
“扯下布捂住耳朵,扯下布捂住耳朵”。
我大聲叫嚷,但聲音淹沒在兵刃聲中。
我的嗓子發啞,又有更多的水手眼神變得迷離。
兩個被蠱惑的水手躥上來,一前一後夾擊我,我削斷了後者的雙腿,洞穿了前者的胸膛。
——怎麼辦?怎麼辦?還沒戰鬥,大家就全要自相殘殺完了?
“前面全他媽是放屁!全員披甲持兵。前進!前進!衝過去,就是白雲鄉了!”
父親高喊,他的獅子吼傳到每個崗位的水手耳中。
大家全醒了。
甲板上狼藉橫陣著三十來具自己人的屍體。
我們的船已經來不及繞行。
蜃妖對於我們這一千多口食物勢在必得。父親也沒有絲毫退避的意思。
大樓船開始加速,分開濁波,留出一道銀線。
重新就位的炮手升起兩舷各十二門鋼鑄炮口,瞄向城牆的二十四個望樓。
四十個水手伺候的主炮冉冉從甲板上升起,朝向城牆最高出的宮殿高臺。
“轟”!、“轟!”、“轟!”、“轟!”、“轟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