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家和所有自矜門庭的人家一樣講究嫡庶之分,這從子孫起名上就可以很清楚的看出來,不是嫡出,子輩不得用“芳”、孫輩不能用“昭”,男女卻還不受這個限制。
尤其今日這樣正經的場合,別說卓芳涯居然還把花氏扶到從前五夫人的位置上了,就是讓花氏與尋常使女站在一旁都不合規矩!
畢竟一會卓知潤和丁氏要給眾人挨個敬茶見禮——花氏這個妾在這裡算什麼事?
論身份她一個妾侍和下人是一樣的,當不得三房庶長子與庶長媳的禮,論輩分她伺候的是卓芳涯,可是卓知潤與丁氏正經的長輩,總要給卓芳涯幾分體面。
難道卓芳涯打算學敦遠侯,在卓家也寵個易夫人出來?
想到昨日在易氏手裡吃的虧、受得氣,沈氏簡直要臉色猙獰起來!
只是她還沒發作,敏平侯已經目光如電的看向了幼子,面無表情道:“你媳婦呢?”
第二百十九章 敬茶(下)
卓芳涯顯然早就做好了被敏平侯責問的準備,他不慌不忙的道:“父親,孩兒正要稟告此事,高氏與孩兒結縭數年,只得一女,也與孩兒不親,如今孩兒年歲漸長,甚望子嗣,所以央娘……花氏有孕後,就好言好語的與高氏商議接人進門,為孩兒延續後嗣,不管怎麼說,花氏所出子嗣,將來還不是要叫高氏一聲嫡母嗎?不想高家教女無方,高氏竟是堅決不許!這等妒婦,孩兒堂堂男子,豈能忍受?誰想說了她幾句,她竟抱著九娘回了高家,這些日子都不肯回來,母親幾次打發人去接,卻被高家拒之門外!”
“所以孩兒以為這樣的婦人還是不要……”
他說到這裡,敏平侯顯然已經沒了聽下去的耐心,淡淡的道:“讓花氏回五房去,回頭你親自去高家接人!”
卓芳涯忙道:“父親,花氏腹中乃是一個小郎君,不會有錯的,孩兒今日帶她過來,是想請父親……”
“你再說一個字。”敏平侯神色之間雲淡風輕,彷彿是循循善誘一樣,輕描淡寫的道。
卓芳涯立刻噤了聲。
本來敏平侯不開口,沈氏也要發作了,但如今敏平侯發了話,沈氏卻不能不幫著兒子說和,她柔聲道:“五郎成婚數年,膝下至今無子,這……”
“他明天就要死了?這麼急著續香火?”敏平侯突兀一句,噎得沈氏半晌說不出話來!
敏平侯似乎今日心情很不好,所以難得的多話,“即使他死了,侄子中也不可能勻不出來過繼給他摔盆哭靈!”
原本見沈氏被噎,還想幫著圓場的卓芳甸也沒了話。
這母女兩個不開口,其他人或者懾于敏平侯,或者幸災樂禍,都不作聲,堂上一時間靜可聞針。
卓知潤與丁氏被引著進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濟濟一堂又安靜無比、氣氛尷尬的場面。
上首的敏平侯與沈氏,看起來都不是很高興,敏平侯平常就沒對誰露出個笑臉過,而沈氏從昨日到今日就沒有順心過,也著實笑不出來——卓知潤與丁氏頓時都惶恐起來:難道是自己過來晚了?
可敬茶這日。本來就是眾人等新郎、新婦的啊,不然挨著順序敬著茶,恰好有人沒到,才跳了過去他又來了……這可怎麼排?
不管這對新人心中何等疑惑與惶恐,這會也只能先磕了頭再說。
好在敏平侯雖然神色冷漠,倒也沒有為難孫兒、孫婦的意思,接過丁氏高舉過頭的茶水呷了一口,從袖子裡取出一對五彩翡翠鴛鴦佩放在奉茶的烏木漆盤裡,淡淡的道:“往後當彼此扶持,勉力共進,亦不可懈怠了功課。”最後一句卻是對卓知潤一個人說的。
這麼尋常的一句話,卓知潤聽了卻是眼睛一亮,恭恭敬敬的叩下頭去,道:“孫兒謹記祖父教誨!絕不敢懈怠!”他深知敏平侯為人古板,何況卓家子孫又極可憐的有個沈丹古比著,是以向來敏平侯即使心裡對子孫滿意,但面上從來不顯,今日這樣叮囑一句,顯然是認為自己學業還不錯,這才說的,這也意味著敏平侯對卓知潤的課業嘴上不說,實際上卻一直留意著。
雖然卓知潤沒有繼承爵位的可能,然而對他來說能夠得到祖父的關心與重視,哪怕只是一句淡淡的話也是極高興快活的事。
丁氏亦羞澀道:“孫婦領訓,定不敢違!”
她歡喜的是這對五彩翡翠鴛鴦佩色呈五彩,天然形成了鴛鴦之形,匠人只略加雕琢,便栩栩如生,以侯府的門第來看,這對鴛鴦佩也算珍貴和罕見了,丁家雖然不如侯府,但丁氏也沒眼皮子淺到看到一對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