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是定了,接下來就是按著習俗,小定大定,直等著挑定良辰吉日,就為兩人完婚。沈陸兩家都在準備,就顯得曉彬和青玉像兩個不知世事的孩子,袖手閒在了一邊。
因著兩人親事定下,反倒比從前生疏了許多。青玉倒還沒什麼,該怎麼樣還怎麼樣,就是曉彬比從前要尷尬緊張多了,甚至,還有一點愁苦和惆悵之意。
這愁苦和惆悵越加明顯,就連青玉都感受出來了。
書肆裡沒人,青玉託著腮,盯著曉彬問:“你最近,哪裡不舒服?”
曉彬搖頭,不敢直視青玉的眼睛:“沒有。”
青玉追著看了他又看,撲嗤一笑道:“你撒謊。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曉彬就似被踩著了尾巴的貓,猛的跳起來道:“我,我沒有,誰說的?”一遇上青玉那似笑非笑的眼睛,臉就跟著了火一樣,騰一下紅了,往後一退,撞翻了椅子,更覺得丟人了,道:“說沒有,就沒有。”
青玉還是端然坐著,道:“你不說也沒關係。咱們倆嘛,嗯,雖然,和從前不一樣了,但仍然是兩個人嘛,誰沒有一點自己不欲為人知的秘密?我理解你。”
這話說的曉彬極不是滋味。自己這哪算什麼秘密,不過是一點小小的醋意和一點小小的不甘,還有一點小小的自卑罷了。那青玉呢?想不到她這樣純真的人,也不是什麼話都真的百無禁忌,跟誰都說的。她也有自己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曉彬囁喏了一聲道:“話雖這麼說,但是,你和我,嗯,以後,還是應該彼此坦承的好,誰也別瞞誰。否則,兩個人就和陌生人一樣,你想你的,我做我的,又有什麼意思?”
一抬眼,見青玉一臉認真,徑自點頭,便有了些勇氣,道:“正巧,我有話想問你。”
“好啊。”青玉托腮,極認真的點頭。
曉彬未曾說話,先臉紅了紅,一張臉皮覺得又緊又繃,一顆心也是跳上跳下,似乎脫了控制一般。又覺得羞慚,又覺得難堪,到最後還是禁不住,別了視線,道:“其實,不說也罷,你的為人,我自是瞭解的。”
青玉啪一拍桌子:“有話就問,你總這麼結結巴巴的做什麼?我知道你對這親事不滿意,直接說就好了,我誰也不怨,誰也不怪。你要是說不出口,我就直接跟先生說,跟我爹孃說退還了彩禮就是。”
說著青玉就起身要走。
曉彬急的騰一聲就站起來,搶先攔到青玉面前道:“你怎麼冤枉人?我什麼時候說不滿意這門親事了?我什麼時候說過要退親了?”
他一著急,說話也不結巴了,再看青玉時,卻見她雖板著臉,卻沒有一點發怒的意思,立刻意識到自己先吐露了心事,便頹然的鬆開雙臂,道:“我是覺得,你這麼美,又這麼有才,我有什麼?你定然是瞧不上我的了,我不想,你這麼委屈的下嫁。”
沈四海和石氏正在地頭喝水納涼,風吹起,看著這一地的秧苗,拿著帽子扇著風。石氏喝了口水,也替沈四海倒了一杯,遞過去道:“這陸家前頭還興沖沖的,怎麼這會又沒聲兒了?這親事,到底定在什麼時候呢?”
沈四海道:“不定也好。”
石氏不滿意的道:“這是什麼話?如今定都下了,還能反悔不成?要是青玉小倒也罷了,反悔也就反悔了,如今這個年紀,再反悔,還能找著再比陸曉彬更好的了麼?”
一聽這話,沈四海就有點氣悶,臉上的顏色落下來,道:“你別總說這種話,天底下好男人有的是,他一個陸曉彬算得了什麼。”
石氏的心就像被誰打了一拳,實實在在的疼,眼圈有些酸,到底忍住了,垂了頭揉揉太陽穴,再抬頭時,眼睛裡又一片清明,低聲的,自言自語的道:“我從來就不是個有遠見的女人,這一輩子,也就知道以夫為天,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可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不想拿不確定的以後,在青玉的婚事上冒險。所以,她爹,青玉的事,你就別再折騰了吧。”
沈四海沒說話,他有些煩難的跺了跺腳,把鞋面上的土都踢下去,沒說話。
石氏又望向遠處的秧苗,苦笑了笑,道:“日子都是過出來的,其實陸曉彬這孩子,還是不錯的。”
但是,她其實也還是有諸多不滿意的地方。比如說,不善言談,比如說,性子太悶,不像個會來事會在外面闖蕩的……
但當初,她自己還不也是處處不滿意?既怪婆家太吝嗇,又怪婆家對這門親事不重視,還抱怨沈四海不事生產,一無所長,可就因為家裡窮苦,下定的彩禮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