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大的屋子,卻是堆放著不少的雜物和瓶瓶罐罐,簡直讓人沒有落腳之地。而屋子的主人,盤坐在角落裡,背向著門口,戴著斗笠,知道有人來了,也不回頭看一眼,只用那歷經蒼茫的聲音問:“要何用途?”
陳嬤嬤遂低聲解釋:“他是個造蠱的瘋人,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沒人見過他的正臉。上次奴來,他也是這樣問話的。奴聽人說,來買蠱的人道出用途,他便會報出蠱的名字和價錢。買的人留下銀兩,按名字到那邊屋裡取了對應的蠱即可。”
陳嬤嬤指了指隔壁房間。那裡擺滿了架子,而架子上陳列有序放著大大小小的瓷瓶,每一個瓷瓶下方,都寫了蠱的名字。
“那你給我下的,是什麼蠱?”沈連城問陳嬤嬤。
“是……是七日斃。”陳嬤嬤低聲下氣,臉色很有些難堪。
“若不是來做買賣的,就請回吧。”有人在家門口廢話,苗疆人有些不耐煩。
“七日斃的解藥,有嗎?”沈連城抬高了嗓音問苗疆人。
突地,一根天蠶絲纏上了她的手腕,另一頭牽引著的,正是苗疆人——懸絲切脈!
默了片刻,苗疆人收回天蠶絲,沉吟道:“你身上並無蠱毒流竄,請回吧!”
黃氏和陳嬤嬤聽了苗疆人的話皆鬆了口氣,青菱則抑制不住露出了幾分欣喜,“女公子這下可安心了。”
可沈連城並不安心,反倒疑心更甚。毒蠱轉為欲蠱,是和善堂的何大夫說的,也是好幾位天下名醫說的。一人之言不足為信,多人言之,便教人不得不信。
“會否藏匿了起來,隔一段時間還會發作?”沈連城試探著問了苗疆人,想了想索性道:“我還是買一瓶能解七日斃的藥吧……”
只聽“啪”的一聲,苗疆人隨手扔了個瓷瓶在沈連城跟前砸了個粉碎,怒道:“我說你體內沒有蠱毒便是沒有!想我半生與蠱為伴,還會看錯不成?你再要叨擾,休怪我在你身上施蠱,叫你生不如死!”
沈連城聞言駭然,這苗疆人的脾氣,果然古怪。
青菱護到前頭,也很有些不安。黃氏則被陳嬤嬤拉著後退了幾步,一副隨時準備跑路的架勢。
正當此時,晉陽公府的護衛長洪祁帶了一個十幾人的衛隊來了。
終於是來了。
“你們來此作甚?”黃氏見洪祁帶人來,很有些驚慌,只怕他們是來抓自己的。
在彩雲巷見到當家主母黃氏和大娘子沈連城,洪祁等人很是吃驚。面對黃氏問話,洪祁便如實相告:“夫人,我等奉尊公之命查查大娘子身中蠱毒一事,想必此事與苗疆人脫不了干係。聽聞屋內之人乃彩雲巷最擅施蠱之人,便想拿了回府問話。”
黃氏暗暗鬆了一口氣。
“不必了。”沈連城卻是上前,“我可聽說了,苗疆人做買賣向來是講江湖規矩的,你們抓了他也問不出個結果來。依我看……”睨了陳嬤嬤一眼,勾起了唇角,“綁了陳嬤嬤,就什麼事兒都清楚了。”
陳嬤嬤聞言大驚!本以為沈連城不再追究了,卻在這個時候輕易地就將人拋了出去……
“阿蠻,你……”黃氏蹙眉看沈連城,卻是忽而想明白了——總是要付出代價的!沈連城豈會輕易地放過她。
“還愣著做什麼?”見洪祁等人不明所以,沈連城便催促了一聲。
既然大娘子發話,當家主母又無異議,洪祁雖有困惑,卻也一聲令下,當真讓人將陳嬤嬤拿下了。
“阿母,”沈連城走近黃氏,微微踮腳在她耳邊耳語,“陳嬤嬤心思太過狠毒了,留她在您身邊,總有一日要把您帶壞的。再者,想要掩蓋您犯下的糊塗事兒,總得有人站出來。否則,阿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黃氏的眼淚在眼裡打了個轉,終於強忍了去。她不捨地看了一眼陳嬤嬤,終於點了點頭,任憑洪祁等人將陳嬤嬤帶走,而後勸告沈連城:“咱們也回去吧!這苗疆人還是別惹了。”
“是啊女公子,咱們回去吧!”青菱也上前,一邊警惕屋裡苗疆人的舉動,一邊勸道:“只怕他被惹急了,當真會給咱施以蠱毒。”
沈連城雖心有不甘,卻也不敢繼續冒險,終於聽勸,離開了。
苗疆人的住所很快安靜下來。
一位相貌絕美的年輕男子由內室走出,不急不徐來到門口,望一眼沈連城一行的背影,將門關了起來。
他著一襲白色布衣,渾身上下除了手中一把玉笛,再沒幾個值錢的。他漆黑如墨的長髮,沒有玉冠裝飾,只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