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一個戰場上殺戳過的人,一個被稱為戰神,殺伐戰場,曾經給予一個國家毀滅性打擊的人,她在他面前,就如一隻螞蟻吧?
她不想死,她也不想失去自由。
娘說得對,只有離開藍府,才能真正過自己想要過的生活。
這個藍府,本來不是屬於她的,除了娘,她也不會對別人付出感情。對藍芙蓉,她不過像對一個小女孩兒一樣,藍芙蓉以前高傲,冷漠,但她沒有真正傷害她。所以,她會心平氣和地為她分析,或者說,打消她心中的怨念。
畢竟,一旦她離開藍府,娘還在清羽院裡,如果藍芙蓉心中還存著幾分念她的好,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少一個針對孃的人。
藍芙蓉感覺到了她話語中那份無奈不甘和悲傷,頓時也傷感起來。
藍宵露縮了縮脖子,道:“這裡的風真冷,二姐,如果沒有什麼事,咱們就回了吧!”
藍芙蓉看著她一身單薄的衣服,那普通的質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遲疑了一下,從自己肩頭拿下那件狐裘披肩,給她圍住,道:“這個給你!”
藍宵露有點意外,道:“你不冷嗎?”
“我房裡還有幾件,這件送給你!”藍芙蓉彆扭地說。
藍宵露笑了,她說冷,不過是找個藉口離開,這個時候,藍芙蓉表現出了天性裡善良的一面,這一點,讓藍宵露對她好感大增,她讓她心中湧上了一絲溫暖。
這一去,見不到娘,也再見不到她了吧。藍宵露輕輕擁抱了了她一下,有些感傷地道:“二姐,我走了!”
藍芙蓉被她突然表現的親密嚇了一跳,以她從小受到的教育和認知,大家閨秀要端莊秀雅,這擁抱不免有些沒規矩,但她不得不承認,姐妹之間這樣的擁抱,她一點也不排斥,心裡也一樣挺溫暖的。口中卻笑斥:“說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藍宵露笑了笑沒有說話,在她心裡,這就是生離死別了吧。
她沒有停留,立刻往清羽院去,她需要安排一下,更要想一下出府之後,往哪裡去。這是聖旨,她也不知道,她這一離去,會是什麼後果,她逃得掉嗎?
回到清羽院時,雲青婉已經給她收好了行李,她走進小書房,封了個信封,拿給雲青婉,道:“娘,如果遇到麻煩和解決不了的事,派人把這個信封送到擷玉齋,我得到訊息,就會回來。”
擷玉齋的管事都認識她,也都知道路三是荊無言的朋友,接到這信,會第一時間交給荊無言,以荊無言幻影門的強大,她應該是能第一時間知道的。
雲青婉接過信封,只見上面寫著:“路三親啟”,那字筆劃森然嚴整,筋骨凸顯,隱隱有鐵劃銀勾之勢。可這畫筆墨未乾,應該是現寫不久的。她奇怪地道:“宵露,這是你的字嗎?你的字跡怎麼全變了?”
藍宵露怔了一下,她一直很小心,從不在雲青婉面前寫字。這次倒是疏忽了,她緩聲道:“一年前,宵露遭遇不幸,曾經想一死了之,但是沒有死成。醒來之後,我就發誓,我不會再做那個深閨大小姐,我要改變,奇怪的是,也許是經常出府,心態變了,對字的領悟也就變了,我的字漸漸就成了這個樣子!”
這理由有點牽強,藍宵露自己都覺得難以相信,但云青婉卻只是輕輕嘆了口氣,道:“宵露,你不必擔心我。你自己獨自在外,以後可得事事小心!”
她站起來,道:“你看看還少些什麼,我去廚房,給你做晚飯!”她說得很平緩,但是藍宵露卻聽出來,她聲音裡那一份隱隱的哽咽。
誰都不知道這一次分別,什麼時候能再見!
誰都不知道這一次分別,還能不能再見!
晚餐是雲青婉親自做的,只是普通的菜式,一盤白玉銀芽,一盤紅燒兔肉,一盤金玉滿堂,一鍋鰣魚湯。
母女兩個鄰對而坐,雲青婉親自裝了飯,遞到藍宵露面前,柔聲道:“吃吧,午飯你吃得少,這會兒一定早餓了!”
藍宵露默默地端起了碗,這一次吃孃親手做的飯菜,下一次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吃上。她只覺得心裡沉沉重重的,就這麼棄娘而去,合適嗎?娘會不會受到牽累?如果因為她而讓娘受到牽累,或者說,讓那個丞相爹爹在惱羞成怒和麵對抗旨風險時,把怒火發洩在娘身上,那怎麼辦?
可是,這事關她的終身大事,她抗拒嫁人,而且是嫁給一個要把她當棋子的人,她又不甘,她還有多少事想要做,如果用一個又一個身份禁錮了她,用一個又一個大大的囚籠一樣的身份拘束了她,她就什麼也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