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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在等候領回玉花的骨灰的空檔，一夥人圍攻朱教授，其中有男有女，也有高個子幾個人，多數是不明真相的人的親屬。一個吼著說：“你們騙了錢，玉花她死了，我們不向你討向誰討？”另一個說：“一年多啦，還要賴到什麼時候！”說著，便開罵：“欠罵，欠揍！除非你跟兒子都死掉，我們才討不回！”有人準備動手。田主任和十幾個工友穿插進來，將朱教授同他們隔離開。田說：“你們當中是我廠的人，找我說話。不是我廠的職工，跟你們無關，免開尊口！”正說著，一輛“城市獵人”越野吉普車急駛而來，嘎然停下。車上走下一位穿制服的警官，一位教育部專家司官員和一位精神矍鑠的學者，向他們大步走來。朱教授滿臉憤懣地對這夥人說：“一切債務由我來歸還！過些時候，我砸鍋賣鐵，也會還給你們，本息一分不少！”學者忍不住，開口道：“還有我，也來還！”一旁的官員介紹說：“這位學者是中科院學部委員，朱秀全教授的親舅舅！”警官疏導大家說：“還有領導正在處理哩，請大家散散……”學者上前緊緊擁抱住朱秀全，朱的淚水刷地大把流下，嘶啞的嗓門一時說不出話來。豐年輕輕地尊敬地稱他：“及時雨，舅太爺！”

一夥人頓作鳥獸散了。

——車廂裡的人，有點嘆息，有的眼睛溼潤。柳大海憤憤罵道：“陸玉紅是什麼東西！一切都是她在興風作浪！”

三十、一封遲到的懺悔信

玉花“頭七”祭日，朱教授父子點燭焚香，供上魚肉蔬果等祭品，深切懷念並回顧她勤儉持家、和善待人的種種生活片段。

屋外郵遞員送上一封來信，朱教授拆封一看，是陸玉龍從監獄裡寫來的。全文寫曰：

尊敬的朱教授，大哥：

原先我應稱叫你為妹夫的，而今，我的妹妹被我親手打死了，她已不在人世上，我只能稱呼你為大哥。你跟小豐年能原諒我嗎？天國裡的玉花能饒恕我嗎？但願你們不會連信都不看，就立即撕掉、扔掉！我忐忑不安，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寫信給你，不為別的，只希望你們看到我內心懺悔和深深的痛惡自己！我不知道，是否還有這種資格？

我真的不是人，比豬狗還不如。我罪惡深重，死有餘古（辜）；死了餵狗，狗還嫌臭！

那一天，我太計較錢啦，不知怎的，錢鈔盡在眼前轉右（悠），株（殊）不知，錢財都是身外之物。象我待在監獄裡，要錢何用？玉花妹在天國了，要錢何用？死去方知萬事空。我活著就像死掉一樣，還遠遠不如玉花。玉花她受人同情、敬重，而我遭到千人唾棄萬人罵！我真是個壞（混）蛋，為了錢，什麼事情都不顧，先跟老媽惡吵，還踹豐年，打哥你，豈不料我洩憤打死了我妹。我簡直是畜生（牲），野慢（蠻）、暴怒，連個做人的起碼條件都沒有了。我多次想死，了此一生。下輩子象哥您學習，從（重）新做人。現在，後悔晚了。

在管教的教育幫助下，我認識到，人不能象豬狗一樣只顧吃用，重要的是要有精神和理想。現在我才明白，哥您終日忙碌，從事的是人的精神理想追求，您乾的是生活中最高境界的抱負實現。而我呢，不學習不上進，酗酒、失落、迷茫、私利……這樣活下去，有什麼意思？

我知道，我犯下迷（彌）天大罪同時，您們父子多次向領導要求，從輕除（懲）罰我，說我是“誤殺”，請求輕判。我非常感激！您們不計前嫌，還要晚（挽）我。這真是菩薩心腸，普渡眾生。我在此向您們磕頭：謝罪！感謝！

現在，我被輕判為十三年。可是，浩浩長日、漫漫長夜，我度日如年，連一分鐘都難熬過去。我想出獄後，給你們做牛做馬，彌補您們重大的悲痛和損失！

哥您知道嗎，出事的前晚，是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