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的是這項。
我搖了搖頭:”沒事。”
那些傷口現在差不多都結痂了,最重要的是,比起跟生孩子差不多的痛感,這些個小捅子算得上什麼,不就一指壓按摩。
悶油瓶卻不這麼想,他輕輕嘆了口氣,”說了要留意蟲子。”
說、了、要、留、意、蟲、子?我的大腦神經開始迅速的運轉,看看能不能從既往的資料庫裡,搜尋出這一句字串來;
他有說過這句話麼?七個字連在一起說的麼?早先在沼澤旁的對白,記憶還猶新,確定沒講起這碼子事;往前提一點,樹洞裡,他閒話沒多說一句,直接擦上血給我當防護罩了;再追溯到出發前夕,悶油瓶難得話量遠超出平時的那一晚,噢,的確,他說到了秦嶺,也說到我的體質能驅蟲只是場誤會,當時我還因他這番告解摸不著邊呢,難道說──
我的天啊,莫非從他那固若金城、打死不漏半點兒口風出來的嘴裡,特別透露出這一件訊息,為的就是要替我往後的行程打預防針?現在往回推論是合情合理,但是,當下誰會連動思考到這麼多步的棋眼兒去?他還真當我是柯南還是金田一了不成!
想必這一陣心理活動,在我五官上形成的表情一定很壯觀,雖然我一句話也沒說,悶油瓶顯然是看得通透,他別過頭去,”嗤” 的一聲,竟笑了出來。
我繃著臉瞪他,都不知道該揍他一拳、還是用拍立得把這一幕照下來。
”招蟲子咬又不是我願意的。” 無計可施之下,我悶悶的擠出這麼一句。
那隻油瓶還算有點良心,沒再繼續恥笑我,他用手撥起沼澤裡的水,往我手臂上的幾道血口子擦;
淡水塗抹在身上的感覺,自然是舒暢許多,但見他這副著緊樣,擦了又抹、抹了又擦,好像我是一具被他高價採買來的古董,分毫損傷不得,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起來,我用手抓住他肘間,擋下他不停重覆的動作──
“行了行了,都說了我沒事…” 我看向他,視線轉移到他肩膀那一塊血肉模糊,近距離看,還真是慘不忍睹,我感覺眉心揪得都出現龜裂了,”倒是你,這傷、一定很疼吧?”
好生慚愧。怎麼我們的對話模式,永遠是他比我的關心搶先一步,而我後知後覺。
悶油瓶先是停格了一下,隨即也用非常微妙的角度,搖著頭,“沒事。”
沒你個大頭事!!這小子竟然學我,也不看看咱倆傷口那天差地遠的級別數。
我開始在腦中盤算,的確,眼下的醫療用品明顯不足,但這被蛇牙咬傷的口子,也絕不能放著不管;雖然不清楚那兩條蛇的種類和來歷,從悶油瓶肩膀上留下的齒痕,以及他和潘子目前的情況看來,至少不是被出血性或神經性的毒蛇咬傷,要不,他倆早就一命嗚呼了。
這時我想到,老一輩的人總說受了皮肉之傷,只消用口水抹一抹,便可中和傷口中的酸性,進而消毒;之前胖子戲謔提出的爽膚水,此刻還真派上了用場。
我把這想法跟悶油瓶一說,他先是皺了皺眉,接著抬起一隻手,捧住我的臉頰,指尖使出點力道,讓我的嘴唇不由得上下微張開來;
”嘴裡有傷口沒有?注1”
他這麼一問,我便了然於胸他的顧忌。我將舌頭在口腔裡繞行了一圈,除了嘴唇周圍乾燥了點,倒是沒什麼其它的傷處;之前磨擦破皮的地方,也早在這幾天的行程間癒合了。
我應了聲沒,悶油瓶用目光再審視過一遍之後,貌似確定了我所言不假,他便放下手,上半身往後方的石塊一靠,微微閉上眼;見他這副模樣,我就當他是許可了我建議的方法。
首先,淤積在他傷口裡的髒血,不先清除掉的話,那傷處肯定是會腐敗壞死的;我一手扶著悶油瓶的右肩,把嘴巴住他左邊肩膀上湊,卻在距離不到半寸之處,停頓了下來;
倒不是我怕那滿目瘡痍的景象,而是,除了他的嘴,我似乎還沒有用嘴唇觸碰過他身上其它的地方…但眼下也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我一閉眼,摒除掉心頭所有障礙,含住了他肩上眾多傷口的其中一處,一使勁,吸了一口瘀血上來──
這口血既苦又澀,簡直像咬下一角黃蓮。我含著那口血液,暫且離開他的身體,往旁一看,將髒血吐進水裡也不太恰當,畢竟我和他都還泡在這兒呢。
總得有個地方收集這些汙穢,左思右想,我伸手把綁死在腰際上的毛巾給解了下來,心中還泛起一股慶幸,好在當初有帶上它。
我把口中的穢物吐在毛巾上,純白色的纖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