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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部分

卿塵鳳眸淡揚,揄挪他道:“這麼丟三落四?”卻見夜天凌突然輕輕一笑,笑中有些黯然。

若不是白夫人提起,他還真未必願意記起這個平安符。

是十歲那年的生辰,依天家慣例,皇子們生辰向來要在母妃宮中賜宴,然蓮池宮終年的冷清並未因四皇子的成長而有絲毫改變,作為母親的蓮妃,如瑤池秋水寂冷的冰色,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拒人於千里之外。

如往年一樣,賜宴設在延熙宮,因著太后的寵愛,席間熱熱鬧鬧,年少的夜天凌亦頗為開心,直到蓮池宮來人,送上了這道平安符。

朱漆描金的圓盤,暗黑的底子託著這麼一道吉符。內侍上前接過來呈至四皇子面前,近旁也不知是誰悄悄說了句:尋常佛寺到處都有,宮外有點兒頭臉的人家都不去求這樣的吉符,蓮妃娘娘夠不經心了。

卻更有人接茬:往年連這也沒有,今年倒奇怪。

極輕數句閒話,偏聽在了他耳中,年少氣盛的皇子按奈不下心中那股傲氣,宴席剛剛結束便獨自闖去了蓮池宮。

說“闖”,是因為蓮妃的侍女傳了“不見”的話出來,他聽了更添氣惱,徑自大步入內。輕煙薄霧般的垂紗後,他冠絕六宮的母妃半著側身,他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那令日月無光的容顏遙遠而陌生,仿若隔著萬水千山。

青蓮纏枝的香鼎,迷濛的淡煙,嫋嫋纏繞。

那一刻衝動的怒氣忽爾不再,取而代之滿心的蒼涼,他在空曠的大殿中站了片刻,將那平安符放下,頭也不回的離開。

轉身的剎那,蓮妃在幕紗內凝眸相望,那靜漠眼中的情緒他當時未懂,多年來都是心中徘徊的困惑。

那是唯一一次踏入蓮池宮,也是他記憶中,最後的一次衝動。那年秋天他隨衍昭皇兄初經疆場,自那以後開始屢經征戰,便是伊歌城亦去多留少了。

卿塵拿起這個平安符,只覺得入手沉甸甸的,似有些不同。她仔細打量,發現這吉符竟是個小袋子,倒置過來輕輕一頓,竟從裡面掉出了另外一個吉符。

銀線織底,精工細作,不同於一般的工藝,兩個小小的和田玉綴,雕成精緻的雙鎖系在柔順的絲絛上,似曾經無數次的**而呈現出潤雅的光澤,觸手溫涼。半寸見方的吉符,正反面都用純金絲線繡了幾個小字,不是漢字,她不懂,抬頭去看夜天凌。

夜天凌伸手接過來,一見之下,心中微微震動,是柔然的文字,正面繡了“喜樂安康”,反面正是他的生辰。

一針一線,絲絲入扣,帶了歲月的痕跡,深刻而繁複。他一時間心潮翻湧,幾難自制,將平安符握在掌心,微微抬頭躲避了一下卿塵探詢的目光。

昔日孤傲的少年,怎會猜透母親的心,他甚至不可能耐下性子去體會。而如今,他願用漠北廣袤的土地和天朝的盛世江山博母親一笑,但願從此慈顏舒展,得享歡欣。

過了許久,心中情緒稍稍平復,他垂眸,伸手掠起卿塵散在肩頭的長髮,將平安符替她戴在頸中。

卿塵道:“是給孩子的嗎?”

夜天凌點頭:“嗯。”

“那你怎麼戴在我身上?”

夜天凌緩緩一笑:“是母親給孩子的。”

卿塵聽得糊塗,待要再問,見衛長征自外面進來,像是有事,便暫且放下了話題。

白夫人和碧瑤知道定是有事要談了,一併告退。衛長征上前回道:“殿下,前幾日長定侯上書彈劾邵休兵,緊接著光祿卿呂越抖出軍中大將涉足私鹽買賣的諸多證據,朝中有旨,命革除鍾定方、邵休兵、馮常鈞三人軍銜,即刻押送回京受審。”

“哦?這麼快?”夜天凌眉梢微挑:“那邊怎麼說?”

衛長征道:“七殿下對此未有任何表態,只調派了其他人督運糧草。不過聽回來的人說,鞏思呈之前曾懇求七殿下設法保全三人,想是未得應允。”

卿塵返身坐在一旁,唇角淡笑冷冷。

鞏思呈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他千錯萬錯,就錯在不該擅作主張。夜天湛溫和寬容,但絕不表示他可以任人擺佈,在某些需要的時候,他的絕情狠辣未必遜於夜天凌。邵休兵等三人是決計保不住了,鞏思呈也算略有眼光,想必也已看到了今後的路。

夜天凌點了點頭,問衛長征道:“糧草到了多少?”

衛長征道:“第一批已過薊州,大概最遲後日便可抵達,七殿下接連召見了諸州巡使,親自督辦,想必不會耽誤五日後發兵突厥。”

夜天凌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