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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開端是一個便當。
今年升上國中三年級的小川真藍和父親兩人一起生活,每天早上要自己做便當。一開始他只知道怎麼煮飯,現在已經可以做簡單的菜了。
重新編班後,又過了兩個星期的某個午休時間。
學校沒有餐廳,學生們都在教室吃午餐。有人吃媽媽做的便當,有人吃在上學途中買的麵包。男女學生都穿著當地公立國中的清一色藍色制服。衣服底下泛著薄薄的汗水。
「喂……買了本月號的○○了嗎?」
「當然,我帶來了,借妳吧!」
女學生們開始熟稔之後,將桌子並在一起,用還有點客套的聲音開始滔滔不絕地聊天。她們一邊吃著小而豐盛的便當,一邊談偶像們的八卦訊息。
男學生們不像女孩子那樣移動桌子,不過還是聚集在一起熱鬧地吃著便當。
內向的真藍沒能在適當的時機和同學們打成一片,就這麼過了半個月。但是,他寧願坐在女孩子旁邊,悄悄地吃著便當,也不願跟那些一邊吃飯一邊四處亂竄,時而會丟下筷子,上演一場摔角遊戲的粗暴男孩子混在一起。
確認四周沒人看他時,真藍從書包裡拿出便當,解開包巾,悄悄地掀開蓋子。
銀色的便當盒裡裝有三分之二的米飯,其餘的就是菜。煎蛋、肉丸子、納豆。早上匆匆忙忙裝便當時常常會忘了放進蔬菜。
「Never Never Never Never……」
在靠近走廊一側的座位上吃便當的矢島一邊唱著當地電臺一再播放的連續劇『叫我不良少女』的主題曲『Never』,一邊丟著棒球。
球飛過坐在椅子上吃便當的女學生和真藍的頭上,由站在窗邊的根本接住。
「喂!不要再丟了!」
「太危險了啦!到外面去丟!」
「我們正在吃飯耶!」
女孩子們鼓著腮幫子不悅地抗議著。
「我們正在吃飯耶!」
根本學著女孩子們的語氣,不怕死地將球丟了回去。兩人不顧四周的抗議,仍然在教室的兩個對角傳接球。
真藍有不祥的預感,趕緊用兩手擋住便當,低著頭僵著肩膀。
……怎麼辦?太可怕了,如果被那個硬球打到可是很痛的。
可是教室又沒有別的地方好讓他去避難。
「Never Never Never……」
「Never Never Never……」
或許已經成了口頭禪了吧?矢島一邊丟球一邊無意識地唱著歌。根本也跟著唱起來。這部很久以前播放的連續劇,劇中人物的服裝和化妝,成為當時流行的風潮,讓他們兩人一頭栽了進去。
球在頭頂上飛過的恐懼,和在腦海中迴響的單調旋律混在一起,真藍幾乎要昏過去了,這時突然掀起一陣衝擊。
預感果然應驗了,根本丟出的球不偏不倚打中真藍的便當盒。
「啊!」
女學生們發出尖叫聲。便當盒整個翻覆在滿是塵埃的地上。肉丸子滾得老遠,納豆拉著細絲,而煎蛋則滾了兩轉。
「完蛋了!」
根本和矢島一臉沮喪地走過來。可是,他們對班上唯一還沒聽過講話聲的真藍的興趣,似乎比被打翻的便當更有興趣,連道歉都忘了,只等著真藍的反應。
不小心踩到菜的根本突然發出奇怪的叫聲。
「啊?這個菜好象壞掉了?」
聚集在四周的同學們也都低頭看著地下,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
「不是啦,是納豆。」
「納豆?你媽媽在你便當裡裝納豆?」
「Never Never Never……」
刻意讓自己像空氣一樣無形地存在的真藍,在眾人的注視下,不禁整個脖子都紅了。
他急忙蹲下來,一把抓起米飯,將混著灰塵和毛髮的菜放回便當盒裡。然而,四周的人大概是被「便當裡的納豆」給驚住了吧?只是在一旁評論,沒有人願意幫忙。
內向的真藍,光是在上課時被點到名就想哭,而當他看到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時,不禁全身顫抖。
太悲慘了。自己做的便當被打翻在地上,還被大家看得一清二楚,這種羞恥就如同赤裸裸地站在大庭廣眾中一樣。
母親做的便當會反應出母親的個性,同樣的,自己做的便當也會表現出自己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