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地方傳來只有我這樣的人才能聽到,或者說有心去聽的腳步聲和交談聲。
“你這小子,來了也不提早通知一聲。幸好我預留了位置給自己,否則你來了也沒地方坐。”
“我不吃也無所謂。”
“那怎麼行,好不容易等到你來,怎麼也要讓你見識下我這兩年在這裡的成就。喂!笑什麼笑!這家店可是我不靠我家老太婆一星半點,自己打拼出來的。同你們幾個在祖蔭下吃飯的小子根本沒可比性!”
“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發笑的是一個略顯低沉,音域很闊的男音,“不過這店確實不錯。”
交談的聲音漸行漸遠,能在瑞士以英文名字命名的餐廳中聽到兩個用中文交談的男聲,而且用的還是含著家鄉氣息的略帶翹舌的口音,本來該是件很溫馨的事。本來啊……
“藍藍,你有沒有聽到,剛剛走過的那兩個人好像在說中文。”哥哥的聲音有著明顯的興奮。這是很容易理解的,遊子思歸的心情。
我慢慢撥動著手裡的勺子,快半年了,漆黑的世界第一次讓我有了幾分焦躁。直到那腳步聲越來越遠,確信不可能被聽到了,我開口:“哥,吃得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啊?”哥哥嘴裡還含著食物,詫異道,“這麼快就吃飽了,阿姨還沒吃完呢。”
我略微皺了皺:“那就再等會吧。”然後,靜默下來。
一直以為,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我接收了這麼多奇妙的聲音,就算不能在短時間內忘記他的長相,至少也該忘了他的聲音。原來,原來啊……這麼多日復一日的黑暗,竟還是抹煞不了他的存在。
原來當年所受的傷,當年在心底烙下的那個印,竟是如此深。深到,即使已過了三年,我還是無法遺忘。不能肯定還有沒有愛恨,卻能肯定,痛依舊存在。
下次更新:2月18日,明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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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聖誕(下)
第10章 聖誕(下)
不知道在自己的黑暗和沉默中過了多久,我又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我無法說明腳步聲之間有什麼區別,但我還是能清楚地肯定自己的直覺。
近了才感覺到,這一次的腳步聲有些凌亂和急促,連帶著剛剛還沉穩,甚至略帶著死寂的呼吸聲也變得慌亂急切起來。
“喂!你不用這麼急吧!我也只是偶爾瞄到過這個名字,並不確定是不是……更何況已經是上個月的事了,他不常來的……”
我耐心地等著他們走遠,然後用堅決不容置疑的聲音說:“哥,我們走吧。”
哥哥還沒說話,阿姨已經笑道:“走吧,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藍藍是等不及想去街上體驗一下外國節日的熱鬧了吧?”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站起身來。在哥哥扶住我的瞬間說:“哥,我記得你說過,這裡有後門吧。”
“恩。確實有,不過出去後是個沒什麼人經過的小巷,所以很少用。”
我點頭:“哥,我們從後門走吧。”Blue Cheers的費用都是在點餐的時候結清的,這也是承襲自中國某些中低檔餐廳的制度。
“藍藍,你……”
“哥。”我用不大的音調重複了一遍,“我們從後門走吧。”
在這半年來,常說我越來越深沉難測,也越來越拿我沒轍的哥哥,最終還是聽從了我的話。
我在哥哥的攙扶下行走在清冷的小巷中,巷中的雪顯然無人清掃,所以厚厚的堆積著,只除了幾塊大概是別人家門前的小空地,踩下去才沒有吱吱的感覺。
阿姨忽然讚歎道:“如果不是藍藍非要從後門出來,我們也看不到這麼多月光下的雪。”
扶著我的哥哥連忙應承道:“是啊!想不到普普通通一條小巷,加了點月光,加了點雪,就變得這麼漂亮。”
我只能聽,只能想象,卻看不到此刻置身的是怎樣寧靜優美的景色中。但我沒有什麼可遺憾的,唯一渴望的,是那個青衫銀絲的男子,如果此刻正站立在巷口的轉角,等待牽起我的手,該有多好。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用看似從容的態度逃跑,然後在這樣清冷的月光下懷念另一個世界與我咫尺天涯的男子。我一直在想辦法讓哥哥抹掉一切可以讓他找到我們的痕跡,但這並不代表在被他找到的時候我要逃跑。
他已經來到瑞士了,他甚至已經在剛剛我讚歎過的Blue Cheers餐廳中發現了哥哥的名字,所以我知道,憑他的能力,很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