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上堂要喊“堂威”,退堂該有“退堂鼓”,可是看土舍老爺和同知大人氣勢洶洶的樣子,那敲鼓的皂隸實在沒有勇氣舉起鼓槌。張繹冷冷地看了戴同知一眼,對手下人吼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快去給老子找個狀師來。寫狀子!”
李秋池站在公案邊,很眼熱地看著張土舍,寫狀子?他拿手啊!李秋池做狀師做的太久了,一時之間角色轉換的還是不夠徹底。
戴同知看著張繹恨恨離去的背影冷冷一笑,也舉步走了出去。樸宗基趁機趕到兒子身邊。樸宗基在本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司獄官任憶冰便睜一眼閉一眼只作未見,直到父子二人灑淚告別,這才吩咐人把樸階帶走。
司獄官任憶冰揹著手兒走在前面,四名獄卒押著全副枷鎖腳鐐的樸階走在後面。監牢距刑廳並不遠,就在府衙西北角。他們沿著府衙外的院牆正往西北角走著。路旁突地閃出一人,大喝道:“樸階!”
樸階正目光呆滯地拖著腳鐐前行,忽聽有人喚他,愕然抬頭看去,就見明晃晃一口單刀,向他狠狠地劈了下來。這一刀貼著木枷,從樸階的脖子上一閃而過,一顆人頭便帶著驚愕莫名的神情,軲轆轆地滾落在地。
任司獄和四名獄卒被這一幕給嚇呆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就在府衙之畔居然有人行兇殺人,而且殺的居然是個有命案在身的囚犯。
那人一刀砍下樸階的人頭,居然並不逃走,只是橫刀而立。嗔目大喝道:“某!張孝天之弟也,此獠殺我兄長,還誣賴吾兄清譽,我張孝全今日替兄長手刃此獠。不亦快哉!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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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孽子,真是氣死我啦!”張孝全剛站起來,就被他爹張繹一腳踢倒。再爬起來,又是一腳踹出去,再度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刀殺了樸階的張孝全被任司獄帶回了刑廳,葉小天正在偏廳和李秋池琢磨這樁令人頭痛的案子,一聽竟發生了這樣的事,馬上派人去找張土舍。
張土舍此時還未離開,他離開刑廳後又去了府衙後宅,正向他兄長張鐸大發牢騷,一聽他兒子跑來一刀作掉了樸階,張繹簡直氣個半死。
張土舍急急趕到刑廳,一見他兒子正站在堂上,跳過去就是一腳,把他兒子踢成了一個滾地葫蘆,張土舍指著張孝全厲聲喝道:“你這個混賬東西,你不是在部落裡嗎,怎麼跑到城裡來了,你為何殺掉樸階?”
張孝全狠狠地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憤憤地道:“爹!咱們是誰?是張家呀!咱們是銅仁的主人!他樸階是個什麼東西,他太祖父本是戴氏土司的廚子,因為侍奉的好,被提拔為小頭人,歷三代才爬到大頭人的位子上,說到底,不過是戴氏一介家奴,可他居然敢害死我大哥……”
張孝全說著,不禁聲淚俱下,他用力捶打著自己的胸口,憤慨地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樸階都親口承認是他害死我大哥,可推官居然偏袒姓戴的,還要延期再審,審什麼?要證明我大哥有取死之道麼?樸階一日不死,我張家便受辱一日,兒就算豁出這條命去,也不容許殺兄仇人活在世上!”
張繹氣得頭昏腦脹,哆哆嗦嗦地道:“你……你這個混帳!誰告訴樸階已經認罪?誰告訴你害死你大哥的就是樸階?”
張孝全道:“爹,我在部落裡聽說大哥遇害,馬上就趕來了,方才衙向刑廳衙役打聽,得知樸階已經認罪,可那推官卻推三阻四不肯定罪,若非包庇又是為何?推官不為我張家主持公道,兒子就以手中刀討公道!”
“你……”張繹被這個糊里糊塗、莽莽撞撞的渾賬兒子氣得嘴歪眼斜,他手指哆嗦地指著張孝全,突地雙眼一翻,一下子暈了過去。
葉小天見狀大驚,趕緊吩咐道:“張土舍氣怒攻心,昏過去了,快!快抬到小廳裡救治,去喚個郎中來。”
知事章彬小心翼翼地道:“大人,這張孝全殺了樸階,你看……”
葉小天嘆了口氣,面色沉重地道:“說起來這樸階本有取死之道,張孝全又是替兄報仇,罪無可恕,情有可原,究竟該如何處置,還是待我向知府大人稟明原委,請知府大人定奪罷!”
葉小天舉步向外走,李秋池立即緊隨其後,兩人離開刑廳,來到正院,李秋池忽地急行幾步,繞到葉小天前面,向他長揖一禮,笑吟吟地道:“恭喜東翁,賀喜東翁,東翁洪福齊天,樸階一死,此案再不為難了。”
葉小天“咳嗽”一聲,板起臉訓斥道:“這叫什麼話!讓人聽去不成體統!本官是怕事的人麼!本官正要剝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