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色猛的一白,身體不由得戰慄起來。
“主子,您這是怎麼了?”柳嬤嬤忙扶住她,關切地道:“可是有哪裡不舒服?喜玉,快將南喬小姐送的暈車藥丸取來”
“不必了”芊芊抬了抬手,道:“我沒事,只是有些氣悶。嬤嬤,咱們這是到哪了?”
韓嬤嬤掀開車簾看了一下,答道:“已經出了保定地界。主子,前面有個林子,不若咱們歇一歇再走?”
“恩。”
芊芊答應著下車後,突然覺得這片林子有些眼熟,不由自主地向內走了幾步。
時光倒流。
似乎就是去年此時,就在這一片林子中,南喬遇上了紅綾的刺殺,而她毫不猶疑地撲上去,擋了那一劍……那個時候的她,是那樣的欣慰、歡喜,全然感覺不到半點受傷的痛……
眼前似乎出現小姐流淚的眼睛,滿滿的全是心疼和自責……芊芊的手不知不覺間放到自己的胸口,那裡,還留有一個極其細微的疤痕……
才一年啊……芊芊的眼前有些朦朧。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嬤嬤,我想到樹蔭下走走。”
就是在這一片樹蔭下,她孃親留下的玉佩救了她一命,也落入了小姐心中,看在了四阿哥眼裡。
然後,小姐就問起了她的身世。
那麼……只因為她不顧性命地飛身相救,所以南喬才想要去了她奴婢的身份?也就是說,報恩?不然,她有一塊別緻的玉佩,南喬是早就知道的。她跟她的六年,卻沒見她問及過一次自己的身世……
芊芊握了握拳,手中的帕子也跟著皺了起來。
以前,她竟從未想過這些,滿心以為自己的主子是這世上待她最好的人,親如姐妹。
她的嘴角動了動,彎腰摘了一朵紫色的小野花,放在鼻端輕輕嗅了嗅。這一次,也是說讓她放棄格格想法做了福晉——方便她落選?
所以說,人所處的位置不同,看問題的角度也便不同,得出的結論更是不同。以前,梔子是奴婢,於是覺得南喬所作所為都是要護著她,比如說收了她的賣身契卻從不曾去官府落名;比如說,告訴她做福晉比做格格安逸尊貴……但如今她是個小姐了,心中生出了朦朦朧朧的隔閡,於是,從前的好,再想一想彷彿都成了別有用心……
“嬤嬤,您說,王府的格格真的很尊貴麼?”她痴神問道。
“自然。”柳嬤嬤深施一禮道:“主子請放心。王爺只得你一點血脈,必定會將最好的留給您。”
最好的……芊芊默默想了很久,轉身道:“走吧。”
誰料,她才一轉身,便聽頭頂一陣響動,眼前突然一黑,但見一厚厚的麻布罩了下來,不待她掙扎喊叫,只覺得頸後一痛,立時失去了知覺
“小姐”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待柳嬤嬤從驚愕中回神,來人已經帶著芊芊消失在樹林之中,哪還有半點影子
“喜玉快,快扶我上車”柳嬤嬤靠上同樣哆哆嗦嗦的喜玉,兩人相互支撐著走出樹林,在車把式的驚慌不定的眼神中艱難地爬上馬車,冷聲道:“快進京以最快速度趕到莊親王府車錢十倍給你”
客人出了意外,聽著又事關王府,車把式哪敢細問?只見他嚥下一口唾沫,道了一聲“坐穩了”之後,猛的向前一抽。拉車的馬兒立即嘶鳴一聲,向前躥了出去。
“嬤嬤……小姐……咱們怎麼辦?”喜玉哆嗦著問道。
柳嬤嬤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冷聲道:“光天化日之下,又是朗朗官道之上,竟然敢動手虜人不是個瘋子,就是來頭不小咱們兩個婦孺無用,自然要立刻向王爺報了訊息,派人尋找”
喜玉突然想起前幾日攔住小姐,硬扯了小姐面紗的那個紅帶子阿哥,張了張嘴,卻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小姐那樣的顏色,王爺竟只是派了她和嬤嬤兩個女人,能不出事
……
香樟別院以院內有一顆百年香樟樹而命名,原是莊親王府的產業,但善果卻看中了小院的別緻幽靜,適合做一些私密事兒,而早早地弄了過來,記在他手下的一個小廝的親戚名下。
四月,正是香樟樹換葉季節,小院子落了一地枯黃的樹葉,隨著南風打著轉兒,似是深秋。
香樟別院,西廂。
茜紅色的錦被上半靠著一個淡綠色的窈窕女子,對應著潔白的面巾更加打眼,眼睛緊緊閉著,長長的睫毛不住輕顫,似是十分惶恐。
“爺就說,你這小娘皮逃不出爺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