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陳氏趕忙改口,道:“我雖然不大識字,也知道有個典故叫做鞭長莫及。姐姐,您說這話,可是要讓我羞愧死了。我的出身,您也都知道,自小是個沒人疼惜的,只嫁給爺之後,您便如我親姐姐一般,幫我的時候三天三夜都述說不完……”
富察氏輕輕一嘆,似是陷入了沉思,聲調有些飄忽地道:“不瞞你說,那個時候,我以為自己過的很幸福,所以才覺著你可憐,就格外憐惜你一些……只沒有想到,這一別經年,我這個幸福的,卻輪到被憐惜的來安慰了。”
陳氏用力握了握富察氏的手,安慰道:“是不是那陸姨娘還不消停?姐姐,您可是大婦她一個做小的,看在她有身孕的面上你忍著她,如今孩子都生下來了,您也該硬起心腸來,好好治她一治”
富察氏緩緩搖了搖頭,道:“妹妹,我準備認下這個孩子……”
認下這個孩子?什麼意思,將庶出女養在名下,變成嫡出麼?南喬只覺得這富察氏十分可憐,自己努力爭取的良人,才幸福沒多久,日子就變了模樣,她該有多傷心?偏偏丈夫是她自己選的,於是連找人訴苦也開不了口……
“黎兒,你不是說常唸叨著自己種的花無人欣賞麼?這不是喬喬在這兒?你帶她見識見識去。”富察氏轉頭吩咐道。
“好的,額娘。”南黎應了一聲,拉著南喬向兩個大人行了禮,緩緩退了出去。
一路上,南黎只默默地牽著南喬,竟然一句話也沒有說。南喬倒是想打破這沉默的空氣,但她與南黎也不熟識,再看南黎的神色有些恍惚,生怕自己一開口就驚了她,只好悶頭行路。杏花被留在剛剛內堂之外,梔子和紅綾落後幾步跟在兩個小姑娘後面。
走到一個岔路口,南喬見開始迎接他們的那個管事娘子小跑著過來,行禮道:“小姐,花廳裡已經佈置妥當,收生姥姥也已經到了,小姐,您是否前去看一看?”
南黎頓住腳步,道:“既然已經收拾妥當了,我就不去看了。張媽,你的能力額娘還是信的過的。”南黎想了想,又道:“額娘這幾天累的很了,你輕易不要去打攪她,小事情你就拿主意定了吧。”
那張媽鄭重應是,行禮快步退去,想必是去鎮場子去了。
南喬生怕南黎再次神情恍惚,於是問道:“南黎姐姐,今天家中會有很多客人麼?”
南黎一邊走,一邊笑道:“只請了三嬸孃,和兩個姨母,沒有多少人的。”
南喬“哦”了一聲,說話間就見一個半圈型苗圃,圍著一個精緻的涼亭,涼亭上有丫鬟在佈置點心茶水。
南黎指著那苗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額娘都沒來看過,就胡亂吩咐。這些苗苗雖是我親手植下的,但開花的話,至少要到秋天,此時可是沒有花朵好看的,讓妹妹笑話了。”
南喬裝作驚奇的樣子,道:“真的都是姐姐一手植下的麼?好厲害這些苗苗,我都認不全呢。”
南黎請南喬在亭子中坐了,揮手讓丫鬟離的遠些,才深深吸了一口茶香,有些恍惚地道:“種植花草,才能讓人心神寧靜啊。”
南喬心道,你南黎才十一歲吧,說這種有深度的話,不覺得彆扭麼?
彷彿不需要南喬回答,南黎喃喃地道:“額娘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陸姨娘折騰了半年,得了一個姑娘,阿瑪的心都已經淡了,額娘卻要養在身邊,也不嫌看著礙眼……她生母都不正眼看她,額娘行了這是什麼善……”
這話聽到南喬耳中,只覺得新生兒無辜的很,來到這世上又不是她的意願,卻是一生下來就人人嫌棄……又替富察氏心酸的慌。南喬雖不大理解她是怎麼想的,養這個庶女是出於怎樣的考慮,但隱隱覺得富察氏對自己的丈夫失望之極……
對於南黎貌似自言自語的話,南喬不知道怎麼去接。她雖可憐這新生兒,為心酸富察氏,但不代表她會正義感過剩,胡亂去指責插手別人的家事,那樣的話,除了鬧的不愉快之外,並不會起到任何作用,因而,她只得悶悶不言,小口地咬著一個點心,裝作沒有聽到。
好在南黎很快回了神,指點著亭子下面的苗圃,向南喬興致勃勃地介紹起來。
“我在荊門可是有一間玻璃暖房的,裡面鮮花四季都開著。可惜阿瑪說玻璃不好運輸,路上顛簸嚴重,只怕沒走多遠就給顛碎了。又住的是官衙,倒不如給下任的知縣一家留個禮物……”南黎極為可惜的道。
“京城買不到玻璃麼?”南喬想到自己鋪子中的幾個玻璃櫥窗,好奇地問道。
南黎神色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