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位格格臨走時說的什麼“不會放棄”,李言感覺頭又大了些。如果說不得不暫時與南喬分別,那麼離京能讓所有人都淡忘自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好事。
“喬喬,喬喬?你在聽嗎?”沒有聽見南喬有所反應,李言抬起頭,輕輕叫了兩聲。
“我當然有聽。”出奇地,南喬並沒有太過傷心憤怒失望等等表情,而是很認真地在想。
之前搬家這樣的小煩惱小鬱悶她會願意縱然一下自己的小情緒,或者是說撒撒嬌使使小性子,比如說對於看過的院子橫挑鼻子豎挑眼;如今面臨的這樣更嚴重的境地時,她反而會很坦然地接受,然後認真地分析——這樣的時候,憤怒也好,抱怨也好,只會使自己更難過罷了。
就像是擠早班的電梯。如果她最後一分鐘擠上去了不至於遲到,她也許會抱怨電梯廂裡太擠,身邊某人身上的香水位過於刺鼻,或者某人竟然在吃早餐;而如果她錯過了,而註定會遲到之時,她所要想的,就該是如何面對上司審視的目光了。
“五貝勒……”南喬皺眉問道:“他為何會看中你?說實話,那些漢人官員或許覺得你有潛力,你在他們眼中是作為一個鑽石女婿一樣的存在我尚能夠理解,但是在滿人中,公爵侯爵幾世榮耀的家族多的是,你一個毫無根基的五品官,實在是不夠看的。”
“這個我有想過。”李言道:“愛新覺羅家的女兒,俱是要遠嫁蒙古聯姻的,除非有特別的恩典。五貝勒他應該是心疼女兒,不忍看著女兒遠嫁。想來,如果他看中的是那些頂著某些姓氏的人,難免會讓康熙敏感,從而會拒絕他。再說,那些世家中真正人品才學絕佳的人選並不多。而是我這樣一個根底清白,加上才學品性都很不錯,又做出了一些成績有了些名聲的年輕人,說服康熙的可能性就會大上許多。”
“之前我們覺得入了旗,漢大臣那邊,礙於滿漢不通婚的規矩,那些糾纏都被擺脫了,而旗人普遍都希望能嫁進宗室提升自己的家族地位,加上我五品無根基的小品有點兒不夠看,應該不會有多少麻煩……”李言嘆息道:“沒想到,還有宗室……”
“呼……”南喬聞言反倒是鬆了口氣,道:“能直接找到太后進行指婚的人並沒有幾個,加上你今天已經拒絕了一次,康熙總不會將腦殘地將他所有的孫女們都像你推銷一遍……基本能肯定的是,你與愛新覺羅家的姑娘們無緣了。”
196 李言,靜瑜
李言點點頭輕嘆一聲,用力掰開一個石榴,將晶瑩剔透的石榴粒兒一顆顆擺在盤子中,這樣細緻的活兒讓他今晚有些被驚到的心緒稍稍平靜下來,道:“剛剛來的時候,費盡心力地向上跑,恨不能跟全世界宣佈自己有多優秀,更恨不能將自己腦袋中的存貨一下子全部傾倒出來,好讓康熙看到自己,招攬自己成為他們自己人……”
他費神將石榴粒一粒粒地排成排,頓了頓,有些自嘲,道:“滿漢不通婚,滿漢不通婚……為什麼我只想著爬上去成為旗人老爺中的一員,而從未想過努力打破這爛規矩,讓這該死的制度見鬼去?原來,我也是個沒有魄力的人吶……”
“李言,你激動了。”南喬深深地看了李言一眼,抬頭仰望月空,道:“遵從規矩,永遠都比打破規矩來的容易的多。我們只是兩個普通人,沒有神力魔力超能力,做不了力所不及的事情,關於這一點,你心中一直都清楚的很,所以,你在自我抱怨什麼?”
“反正以我的年紀……”南喬頓了頓,心中同時悲哀了一下,如果他們能夠光明正大地訂婚,這一切或許會有所不同。但現在,她還要去經歷那該死的選秀,他們之間的感情尚見不的光……“我們既已不能夠住在一個屋簷下,你去外地也是好事,至少不用動則下跪,口必稱‘奴才’。”
想必這最後一點,才是他如此激動,突然覺得這一切都不能忍受的原因所在……但是,他們必須忍著。
“你看出來了……”李言苦笑,鬱郁地將手中的剩下的小半個石榴丟進果籃中,洩氣一般地靠坐在椅子上,悶悶地不再說話。
他是個孤兒,他是曾經卑微過、貧窮過,曾經吃過苦、受過辱,但他卻從沒有想過要一直低著頭,彎下膝蓋,甘心當一個奴才……他到了這清朝,一直反覆告訴自己要適應要習慣,但他又如何能真的習慣“到了一個小縣城,你應該是最大的官了。”南喬心道,這樣,李言便不再需要像如今時時這般下跪稱奴……只是,與他曾經想要努力做點兒事情的願望遠了一些……但願望歸願望,現實歸現實,他們總要從即成現實中尋找最有利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