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力感。
面前的人使勁搖晃我的時候,我依舊整個人懵懵地,好象靈魂留了一半在那青石板鋪就的小路旁,飄飄蕩蕩,不曾回來。
“周同學,周同學,別睡了,遲到了!!”
面前的人依舊不放棄叫醒我,開始拍我的臉。我清醒了些許,迷糊地望向他:
“……??” r
“這節課是體育課,老師很兇的,快點起來啊!”
我神志忽地清明。不是因為面前人所說的話,僅僅因為他。
韓夕言……
在那樣的夢境之後,為什麼偏偏是你出現在我眼前?看著他有些蒼白的臉頰,我想起夢裡鍾子倩那身毫無生氣的衣服。
眯起眼睛,我注視著他。他似乎注意到我強烈的視線,抬起頭來看向我,隨即如釋重負地笑了:
“啊,你總算醒了!快快,別發愣了,我們快走吧!你看,大家都早走了啊!體育課的老師很兇的!”
我坐著一動不動,依舊盯著他。他的笑容讓我莫名的煩躁,因為它總是讓我剛出現的洶湧恨意迅速減弱。我認真地在想,我該怎麼做?
他看我依舊沒有要起身的意思,便直接伸手過來拉起我,轉身就往教室門外跑。我被他帶得跟著跑了幾步,他的手在我的手掌裡,暖暖的;我這才發現冰涼的其實是自己的手。猛地一個激靈,我用力甩開了他的手。他有些吃驚地回過頭來,我冷冷地說:
“我自己走。”
說罷,我努力不看他眼中閃過的那絲受傷的神色,徑直從他身邊越過—— 一直到下樓,我也沒聽到後面傳來腳步聲。
我跑到操場的時候,體育老師正在怒吼著說大家動作太慢,不把他放在眼裡。理所當然,瀕臨遲到的我被他抓住,一頓好罵。我裝做語氣誠懇地認錯——我說我拉肚子,去了幾趟廁所,所以來晚了。
他看清楚是我,準確地說,他看清是“周越霆”,態度緩和了點:果然面對自閉症的人,誰都怕突然就把他弄發病了。
然後體育老師醒悟過來,我,周越霆,不光說話了,還相當正常,語言流暢、態度有禮地對他道歉,於是他很滿意地放我進了隊伍裡。
一陣風起,帶起一抹寒意。我縮了縮脖子,抬頭看看天空:灰濛濛的,不太妙啊。
體育老師又數了一遍人數,抱著手臂問:“怎麼搞的,還差一個?誰沒來,快說!”
我聽見身後有人小聲地嘀咕了一聲:“都沒來,怎麼說?真是腦筋有包!”
這句話引起一片小小的、附和的笑聲。
這個體育老師很討厭。不光現在如此,在我記憶中他也是如此。不知怎的,他特別愛找同學們的麻煩,尤其是學習成績好的——按照常理,成績好的同學一向是老師們比較喜愛和關照的。
當年的我也許不太明白為什麼,現在我卻清楚得很。這個脾氣怪異的體育老師,思想偏激、愛鑽牛角尖;他一直認為大家看不起他,正如不重視他上的這門體育課。事實是,在高中裡,的確各門副科經常被高考科目們佔用,而也不排除有些人認為除了要高考的科目,其他統統可以無視的想法。
可是自發地把這想法強加到所有人身上,這就有點被害妄想症了—— 為了表示出他的權威,所以他變本加厲地要求在他的課上要絕對的服從。不可以有一絲異議,也別表現出一絲不滿,那隻會讓原本就暴躁的他更加暴跳如雷,想著法子的來懲罰你—— 十一年前,體罰學生還是很正常的。只要不是對你拳打腳踢,那就是你的不對;老師教育你那也是應該的。
當年的我,一直都是以絕不觸怒他為原則的。我不是懼怕他,我只是懼怕麻煩。還有,我不想讓我媽擔心:我的角色,一直是品學兼優的優等生,我不容許別人有一絲機會可以說我的閒話—— 這執念般的脾性竟也帶到了今天,所以我才會那麼在乎白卷。
站在我前面的人趁體育老師不注意,轉過身來悄悄對我說:
“周越霆,韓夕言呢?他不是去叫醒你了嗎?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下樓來?”
問話的人卻是鍾子倩。
我真是感到莫名的想笑,卻又想哭。
剛剛在夢裡為我的死而悲痛的人——事實是就算不在夢裡,在那個不知遠在何方的十一年後,她也肯定一樣為我的死而悲傷——現在卻開口問我話,而話裡關心的卻是那個害死了我的人。
我動了動嘴唇,卻不知該說什麼。體育老師轉向這邊,一聲大吼: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