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寶兒悄聲對李佑道:“方才奴家就注意到小竹妹妹在外頭偷著看呢。”
李佑呆了,他分明看見這小竹去廂房睡了才進西屋的,什麼時候跑過來偷看的?這麼小年紀就被普及了成年知識合適麼…
更讓李佑很內傷的是,那種時刻金寶兒還有閒心思注意這些?這是他變相被鄙視啊。
及至第二日清晨,想起母親吩咐,還有父親的交待,今天該去看望舅父了。李佑早早起來,到縣衙告假,打算去一趟舅父家。
貌似他最近告假有點多,同僚們心裡有意見無所謂,但老天都看不過眼了。李佑剛進了衙門,就有門子來傳話,和黃師爺一同被叫到知縣官房議事。
依舊是陳知縣端坐上位,黃師爺正坐下席,李佑站立的格局。
算起來好幾天沒見到陳知縣了,今天見這位大老爺卻不似往常喜怒不形於色的作派,臉上隱隱透出幾分惱意,看得出他很是剋制。
李佑心下警惕,越發小心翼翼起來,想著可不要在這火頭上惹了這位上司。
黃師爺低聲對李佑道:“縣尊拜訪過盧尚書兩回,那盧尚書依然如故。”
原來洗塵宴後,盧尚書一直在縣北老家也就是百姓嘴裡的尚書鄉小住。他聲稱想在飛燕磯下修建宅院,陳知縣沒有多想,只道盧尚書剛回故鄉,不知道本縣興修水利要在飛燕磯取石的事情。
李佑和黃師爺都覺得此事不同尋常,但陳知縣並不以為意,甚至覺得李佑和黃師爺小題大做了。前幾日他去尚書鄉拜訪了盧尚書,原以為只要陳說利害,盧尚書應當會顧念桑梓,不會阻礙水利,打消在飛燕磯下營建宅院的心思。
沒想到盧尚書顧左右而言他,根本不明確表態。昨日,陳知縣再去尚書鄉拜訪,盧尚書的態度依然如故。這下可把陳知縣氣到了,今天召集黃師爺和李佑過來就是商討此事的。
事情太明顯了,上輩子李佑沒見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當然是網上),這必然是盧尚書對這次水利營建有想法啊,只可能時機不成熟才不說明白,用飛燕磯下修宅院這種說辭先暗示一番。
但是李佑決定還是繼續裝傻,前幾日他和黃師爺都認為這事別有內情,陳知縣沒當回事,兩次在盧尚書那裡碰了壁。誰知道大老爺會不會覺得在屬下面前失了面子,導致惱羞成怒?以李佑對陳知縣個性的瞭解,覺得非常有可能。
難怪今天黃師爺也不講話,誰也不傻啊。
當下李佑氣沉丹田,眼觀鼻,鼻觀心,靜坐修起閉口禪。
“李佑!你說!”陳知縣點了李佑名字,黃師爺與他父親交好,特意請來當幕僚,還是要給面子的,但對李佑卻不需客氣。
李佑沒法子,言簡意賅的說:“他必有所圖。”
陳知縣冷然道:“廢話連篇,事已至此,莫非本官糊塗到這點也參不透,還用你來?嗦?”
李佑被噎的頓了頓,小爺我就說了五個字而已,也叫廢話連篇?然後繼續說道:“這個;以盧老大人的眼界,所圖定然非小。他既欲在飛燕磯下築宅,妨礙我們取石,這莫不是暗喻石料的事情?這點淺見請大老爺參詳。”
陳知縣皺眉道:“你是猜測老大人慾包攬石料?可有旁證?”
李佑低頭不語,心道我就是純猜的,哪裡有什麼別的證據。
“啊!吾卻是想起來了。”半天沒有動靜的黃師爺突然發聲,“那盧尚書做過工部侍郎,主持過許多營造大事,譬如治河、浙江海塘等事務,想必和一些做木石磚瓦生意的大商家關係密切。”
你早說…李佑邊腹誹黃師爺邊對陳知縣說:“此時急不得,是何意思盧尚書遲早要明示下來,等候就是。”
陳知縣道:“十月開工,此刻便要開始採石備料,耽誤不得,如何不急?”
我比你還急呢,李佑巧舌如簧鼓動道:“那個,想我朝名臣海瑞,不畏權貴,風骨凜凜,所至奸邪束手,無不肅然。這個,大老爺不妨稍微學習先賢一二?”
黃師爺再次開口:“小子住口!不得胡言。”又對陳知縣道:“海剛峰為人過迂直,不通達機變。我大明朝三百餘年也就只出了一個,學不得。”他心裡真是怕陳知縣一時糊塗聽了李佑胡說八道去頂著盧尚書蠻幹,犯權貴而揚名,是那麼好揚的麼。為了一個還在計劃裡的工程得罪尚書,真不值得。
三人無奈閒扯之際,有衙役在門外叫:“稟大老爺!有人持尚書名刺來拜訪大老爺,如何招待請大老爺示下!”
“說曹操曹操到!”李佑輕輕一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