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府學秀才,年紀都不大,處世也不深。面對李太守的刁鑽質問和無形中的威壓,哪有這個急智應答。
他們不過是收了同鄉謝家的禮,一時衝動才過來的。或者說他們只是看到有縣學的成功例子擺在那裡,抱著不能讓縣學專美於前和想要揚出名氣的心思興沖沖來刷好處。
衙門口看熱鬧的閒漢多是本地的,見外籍人窘迫,又想奉承形象很正面的李大人,紛紛起鬨道:“自然是替同鄉富人說話!”
這場面,天時地利人和全都沒有,十來個府學秀才無言以對,正想灰溜溜走人。卻聽見李太守義正詞嚴道:“身為讀書人,不思聖賢教誨,卻勾結富商、要挾官府,妄圖把持地方政務,形同無賴,不可饒恕!左右何在!給本官將他衣冠剝去,革除功名,押回府學並報與學道!”
秀才相公們大驚失色,萬萬沒想到今日鬧衙居然要將自己的功名丟去,真是虧大發了,他們這才記起李大人做事的霸道,又記起李大人與學道官關係很不錯。
李佑又對旁邊師爺道:“記下,今後我江都縣免了鋪戶採辦罷,一應什用市易之!回了衙後出告示。”
圍觀群眾紛紛讚道:“真乃青天也。”
李佑搖搖頭上轎子,這些百姓真是缺乏創意,除了青天就沒有別的詞,耳朵都聽出老繭了。
府學秀才們面面相覷的呆立,李大人這一招,等於是釜底抽薪了。商戶們免去了差事,自然就去沾沾自喜了,肯定沒心思繼續支援他們,誰還管他們幾個秀才功名保不保得住?而且商家肯定感激李大人,但倒黴的卻是他們。
但事後府學教官跑到同知衙署長跪求情,李佑便免了“革除功名”的處置,只將鬧衙的府學生員降為三等,禁止參加本科鄉試而已。
此事在城中傳開,那些府學秀才被滿城人嘲笑為“東施效顰”,若干以為李大人從善如流、也打算去鬧衙刷聲望的讀書人便縮了脖子。
後話不提,卻說李大人到了工地,負責監工的郭縣丞等候多時了,稟報道:“鄰近年節,民役都有思家之情,但為了趕工,又不能放。”
李佑點頭道:“加快進度,人心還是要安撫的,不然倦怠下來誰都吃不消。年前民役和老農每人發三兩銀子,工匠四兩,以激勵人心。”
郭縣丞苦臉道:“這如何開銷的起?”
李佑道:“不妨,有人出這筆銀子。”
原來這筆開銷是一個叫徐昌瑞的鹽商贊助的。前次他直接給欽差送銀子,結果被欽差趕了出來,在揚州城傳為笑柄。但他不屈不撓的又找到李佑,總算鑽到這個機會將銀子花出去。
徐大員外有個道理,花錢要花在刀刃上,要花出特色。與同行一起捐輸報效,他不過是名單中的幾個字而已,沒甚意思,首倡之功,又被金百萬搶了,所以他就要另闢蹊徑。
別家鹽商因為家境好,大都從小讀書,不出色的也不會被選來執掌家業,所以大都帶著幾許讀書人習氣,以半儒半商自詡。徐員外則不同,所以他才能舍下身段去夜會欽差送銀子,被趕出來後又尋到了李佑門上,只為一個“與眾不同”。
三百九十九章 府衙春天如此短暫
三百九十九章府衙春天如此短暫
話說揚州鹽商經歷過種種風波後,對李佑的態度很是微妙。他們認可了李佑的實力,順從李佑的法令,並保持相應禮節的周到,但也不會與李佑親近,很難將李大人視為自己人。
畢竟縫隙不是那麼容易縫合的,更何況李佑本人對彌合嫌隙的態度並不積極,一直是可有可無的高傲態度。而鹽商們也有自己的驕傲和自尊,反正你李佑遲早走人,又何必與你多此一舉。
名字俗氣無比的徐昌瑞則是一個異數,李縣尊變成李太守時,他立刻登門道喜,表達了強烈的交結之心,並承諾出銀子襄助李大人迎駕。
對於這樣的角色,在李大人的想法中還是很需要的,之前也有幾個小鹽商有過類似的表態,但都不合意。這個徐員外雖然不是七大鉅商之一,但也能排名前三十,在三百家鹽商中算是大的了,倒也合乎李佑的心思。
揚州城中,另一個自小不讀書只自學的著名大鹽商就是金百萬,這日他正在家中與妻子閒談過年事務。談到一半,便見那妻弟謝延和來串門。
謝延和得意道:“不牢姐夫費心,這下全妥了!略施借刀殺人的小計,李大人將所有商家鋪戶採辦差事都免掉了!”
“全都免除?你確定?”金百萬驚訝道。
“今日出了告示,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