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幾個鹽商同時還是本次宴遊活動的贊助人…李大人頓時對揚州城裡的生態環境有了進一步瞭解。
不多時,有大座船從南方緩緩駛來。等靠了岸,自艙中出現一個相貌清矍年紀半百的二品大員,便是新任禮部尚書人稱大宗伯的海書山了。
岸上一干人等恭候大宗伯下船後團團見禮不必贅述,又陪伴海尚書登上了早已準備妥當的華麗畫舫,朝著揚州城南水門而去。
過了南水門進入城中,就見到一條狹窄的小河筆直向北。鹽運司的丁運使對海尚書道:“這便是舊城河了,如今成了新城和舊城的界河,把揚州城分東西兩部,故而百姓也將它叫攔城河。到了此河北端看向東岸,就是我鹽運衙門的白牆飛簷了。”
海尚書觀覽風物,見此河兩岸屋舍多枕河而居,望去亭臺比次、樓館林立,景象十分繁華,大發感慨道:“此情此景,仿如南都秦淮河也!”
敬陪末座的李佑突然開口道:“舊城河亦或攔城河,名皆不佳。今有大宗伯美譽在此,不如更名小秦淮!”
除了羅知府外,眾人齊道:“妙極!李大人巧思。”
“如此我江都縣便發告宣示百姓。”李佑又道。
眾人不約而同看了看羅知府。揚州府江都縣兩衙門是府縣同城,現在兩個主官又同在一船…如此事情李縣尊斷然做主,絲毫不問及府衙,顯得很微妙啊。
羅知府臉上波瀾不驚,淡淡的笑意始終未變,叫李大人很不爽。
畫舫沿水路向北,行了四里出北水門,等過了釣橋風景又是一變,已進入保障河水面。
見兩岸園林秀麗,連綿不絕,海尚書嘆道:“不愧是兩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樓臺直到山,風景又叫我想起故鄉西湖。”
羅知府對海書山早存著巴結之心,聞言也顧不得被譏諷為東施效顰的可能性,拍馬道:“保障河也不甚好聽,既然大宗伯如此看待,不妨改為小西湖。”
話音才落,舫中眾人尚未來得及品評,便聽見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響起:“河道有大小之別,湖色也能看大小麼!此名無聊之極,既媚俗又媚上,難道叫別人以為老大人只有這點品味?”
官員講體面,尚可繃著臉,但船尾幾個待選的樂妓忍俊不禁,噗哧幾聲。
海尚書也看出些不對付,心中疑惑,丁運使便與他耳語幾句。
羅府尊的笑容雖然還在維持,但已經有點發僵,“不知李大人有什麼名字可堪入耳?”
李佑想也不想的說:“瘦西湖!”
聽至此,除了府衙的知府、同知、通判,眾人再次齊聲叫道:“妙極!”一個瘦既指水面細長蜿蜒曲折之形,也指清秀婉約之神,堪為神形兼得,道盡了此處意趣。相比之下,小西湖這個名字確實俗不可耐,李大人在文才上絕非浪得虛名之輩。
“如此我江都縣再出一個易名告示!”李縣尊繼續大包大攬道,依舊無視府衙和知府的存在。
別人說不羨慕那是假的。揚州兩處水面,一個城中一個城外,一個市肆繁華一個園林風光,都是天下極其知名的地方,如今名字全被這李大人借勢取巧的包圓了…
兩個名字今後流傳上千百年都是有可能的,那時講古說起名字來歷,李佑這兩個字只怕都會被提起。
這廝竟然如此難纏…被李佑把臉往死裡打的羅知府雖然不後悔,但也有點糾結了。
畫舫繼續向西北,直抵蜀崗山下,眾人便棄舟上岸。
為何平遠堂常被贊為江北淮東第一勝景?李佑以前只有所耳聞,直到此刻立在平遠堂前的庭院裡,才真真切切體驗到。
院中花木蔥籠、古藤幽然,有一處坐北朝南、並排五間的通敞廳堂,這都沒什麼可說的。
但是李佑向南看就驚住了。恰好此時天氣晴朗,立在此處居高臨下一目千里,入眼景色壯麗天下罕有。只見得遠方長江波光一線如同細練,江岸城池歷歷可尋,視野最極遠處隱約可見江南山峰迤邐。
這樣的景緻,在高樓林立、空氣汙染的二十一世紀已經絕跡了。別人還好,第一次登上此處的李佑和海尚書都看的如痴如醉。
最後李佑收回目光,由衷的對何大鹽商稱讚道:“好產業!”
何員外自得之情溢於言表,殊不知李縣尊此時已經有了奪產之心…
賞玩一番,堂中擺放完畢,各路來陪吃陪喝的名士名妓漸漸到位,眾人便入席飲茶。
此間主人何員外忽然對李佑道:“李別駕當世名家,今日不置一詩,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