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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琴歌之間,一句一泣,只為著那難忍的相思,她永遠離開了的愛人。她總能在這默默的角落裡聽到他的訊息……一句一個相思,一個相思一個圓圈,長時間的思念裡,圓圈大大小小,畫滿了她白色的紗窗。

透過紗窗向無垠的夜幕裡看去,月如無恨月長圓。

第九章 命中郎君

“秦姑娘,飯菜擱在門外了,昨日訂的紙張,要到貨郎李那兒取來。”

林婆蹣跚地走過竹籬木柵,將竹籃放在單薄土屋的門外。

“知道了。”

“我們那兒新煮了芋頭,姑娘要不要去拿幾個?”

“謝謝,不用了。”

薄木板的門緊閉,林婆早已習慣這樣的對話,於是轉身走回庭院去,她這神秘冷淡的獨身房客,是自己投上門來賃屋的,終日裡一頂帷笠遮面,偶爾見她取下——令人驚豔,竟是天姿國色的人物。林婆嘆了一口氣,這樣的女子,本不該屬於這骯髒貧窮的簡陋街巷——因見得世事也多了,暗忖她可能是有一番委屈際遇的——她的神態總那麼冷淡,從來不與主人多話,只要求主人家每日提供一些飯食,然後支付銀錢。

她以抄書和做琴謀生,透過主人家買來材料,然後換來衣食。林婆覺得她的生活過於低調,低調得完全不符合她這樣一個有著傾城容貌的女子,她是在不平凡中求得平凡。她無從知道她的底細故事,心裡總有些惴惴,福禍難定的樣子。

“娘。”

林婆見是兒子林生放學回來,“今日怎麼放得這麼早?”

林生是林婆的獨子,在學塾,邊學邊做些學裡的雜活抵學費。

“都說學裡有訊息,都說今年會向官家薦人,大夥都忙著回家準備。”

“做什麼整日不得安生?”林婆嘮嘮叨叨地說,“官家大人們的事情,你們這些老百姓小毛頭能知道什麼。”

“娘,你怎麼這樣說,一代新人換舊人,誰也不是天生的王侯。”林生從鍋裡掏了芋頭來一邊啃一邊環顧,“娘,後院的秦姑娘,可愛吃這個?我送點去。”

“人家不愛這個,你叨唸個啥?什麼時候輪到你操心?”

林生沒有再說話,他這個年紀的少年,對後院的房客是驚為天人,難免自慚形穢,卻又牽掛著只想能與她說上一句話,然而她似無心,人如冰封,並不能看到這身邊的卑微傾慕。

他見過她的容貌,不知不覺,已在心裡細細地描摹,對經史並不精通的他,卻有一手難得的丹青,平素常繪了花鳥山水在門外設了畫攤,也頗受歡迎。他早想能有一紙精緻色彩,留住她笑貌,因此在陋室窩了很久,才大略繪成七八分靈韻。只放在身邊看看,捨不得在畫攤上亮出來。

“娘,你說秦姑娘是啥人?”

“我哪知道。”

“她怎麼會獨個兒住在咱家來呢?”

“自個沒有家唄!”

“沒有家……”林生覺得手裡的芋頭突然變得香甜,“她怎麼沒有家呢?即便沒有父母,也該尋個夫君吧”。

“女人,太漂亮了難免輕浮,遲早給男人拋棄了,也沒什麼奇怪。”

“娘,秦姑娘不是那種人。她為人深沉得很。”

“我說一說,又不是沒這個可能。再說,要不是給男人拋棄,怎麼會獨個住在外頭?”

“她或許是還沒夫家呢……”

“懷了身孕的女人,若沒夫家,必是有私情了。”

“啊?”

“她這樣的女人啊,或許是給大老婆趕出家門的,或許是給花花少爺拋棄的,不外乎這樣。”

林生不吭聲了,低著頭,芋頭停在手裡。

“兒,她跟咱們不是一路,你可就別想了。”

“娘,哪有的事?”林生躡腳準備走出去。

軟布簾子一動,一身素白的影子出現在門邊,“林婆。”

林生迅速紅了臉彈起來,口舌糾結地說:“啊……秦姑娘……”

“這架琴,你幫我拿了出去賣,底價老樣子,高出來你且收著。”秦無聲懷抱素琴一架,淡淡地說道。

“林生……”

林生看著她靜靜地抱著琴挑簾站在那裡,強烈的畫面美感使他凝呆住,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一驚,“啊?”

“林生,學裡的書,你且幫我拿去吧,我有些不舒服。林婆,有沒有醒神的藥,給我找一副,我昏沉得很。”

“秦姑娘,去找個大夫看一看吧,你這樣是喜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