奼紫好奇問什麼事,嫣紅靠著她的耳畔說:“還記得籬落院的那位司空少爺麼?”奼紫點了點頭:“記得,論輩分是梨香院三奶奶的侄子,當初是作角子送進咱們楚府的,如今也有十個年頭了。”
角子,也就相當於質子。互換角子在當時的大經國十分常見,是藩王公侯之間表示和平友盟的方式,楚家也曾派出旁系公子送去了司空府。
這司空少爺單名一個落字,是三奶奶二堂兄家的兒子,三奶奶又是魯國公司空長卿的親姐姐,說來司空落的地位遠比楚家送去的角子要來得尊貴。
想當初司空落欲來楚府,司空夫人為讓他住得舒適要重建籬落院,這事還是我在七歲那年為救在劫向蕭夫人求藥那時提上去的,順帶還報復了那時對我使陰招的賤婢如苑。一年前司空夫人做主,替司空落向楚府提親,楚老爹就將年長我一歲的楚家九姑娘許配給他,婚期也近了,就在今年冬至。
嫣紅說:“你知道不知道,其實一年前司空少爺是想向十姑娘提親的,恰逢那時長樂郡主替蕭二爺也來給十姑娘提親了,你說這做角子的少爺怎麼能跟蕭家二公子比?偏偏求親的話說出口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所以就改口將十姑娘換成了九姑娘。誰知最後十姑娘沒嫁,那司空少爺卻有了婚約,聽籬落院的丫頭說,她們那主是個十分沉鬱痴情的人,經常看見他偷偷畫著我們姑娘的畫像,本來只是一個月的婚期也被他一拖再拖,拖了整整一年。”
我萬分訝然,居然一點也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印象中只見過那司空落數次,每次見他都是靜靜地站在一旁謙遜有禮地問我:“十姑娘最近可安好。”而後就沒有再多的交集了。怎麼就沒想到,他犯的是這樣的心思?這古人的感情表達,還真是壓抑。
奼紫掩嘴笑道:“誰叫咱們十姑娘是眾多待嫁姑娘裡最漂亮最本事的,當然成了香餑餑,要是性子不那麼潑辣,說不定更搶手,聽說前不久常昊王也曾向老爺提親,後來不知怎麼的又被按下了。”
“就連蕭二爺和常昊王的婚事都給拒了,真不知道姑娘眼裡能看得進誰。”
“誰敢管十姑娘的事,皇城裡出了名的辣椒子,還不被她扒了一層皮!”兩人笑作一團,好一會兒消罷下來,奼紫又說:“我看啊,八成柳管家心裡頭也念著十姑娘,只是礙於身份不敢講。”
我在門後聽著眉頭緊蹙,這兩個丫頭還真是口沒遮攔,越說越離譜都沒完沒了了!
推了門走出去,嚇得兩人驚跳起來,我陰笑道:“好啊,都長舌到我的頭上了,你們好大的膽子!”
忽而瞥見門口站著一人,我怔了一下,大驚喊道:“九姐姐!”
楚麗華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淡淡地說:“沒事,我就剛經過,聽見十妹房裡有笑聲順道來看看。”之後不再給我說話的機會,冷硬地離開了。
那倆丫頭見氣氛不妙,深知是闖禍了,跪地求饒:“姑娘,奴婢知道錯了!”
我冷冷看著她們,“從明天起,你們兩人去浣衣院勞役三個月,扣去期間所有的工錢,以後再亂嚼舌頭,小心我縫了你們的嘴!”
“是,謝姑娘仁慈。”兩人叩頭請罪,抹淚離開。
我坐回房內,許久怒氣難消,不知道楚麗華到底在外頭聽見了多久,又聽到了多少,看她離開前的神色,心裡多半是對我有了成見。
“剛才我見奼紫嫣紅那倆丫頭哭著跑出去了,這是怎麼了?”在劫踏著暮色走進,背後一片夕陽餘暉,如血染的風華。
我默不作聲,俯首搖了搖頭,在劫一見擺在桌上的舞裙,“這是……”
才想起自己一直沒把這事告訴他,心知也是瞞不住的,便將蕭夫人要我明日獻舞的事說了一遍,當然,那個人的存在和我從小就身中蠱毒的事,都隱去沒說。
在劫一掌拍向桌子,“不行,我絕不同意!你堂堂楚家千金小姐,怎麼可以去做伶人賣笑的事!”
心情本來煩躁,現在更覺得累,說話的口氣也惡劣起來:“不同意找大奶奶說去,別在我面前撒氣!伶人賣笑的事怎麼了,覺得下賤丟人嗎?告訴你,咱們那早死的孃親生前乾的就是這事,你可以看不起我這個做姐姐的,但你絕不可以對娘有半點不敬!”
“阿姐,我……”
“我累了要休息了,你離開吧。”別過臉不再看他。
在劫不肯走,央著哄著讓我別生氣,我始終沒說話,最後他也只能無奈地離開,臨走一拳敲向牆壁,道:“是你太隨性,還是我太認真?你隨口說說的一句話我都記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