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我回頭看去,看見藺翟雲遙遙跑來,臉上帶著一絲慌張。我的心頭一跳,湧現出不好的預感。
傍晚的餘暉染紅了半邊天,像撒過一灘血,迎面逼來的寒風中,好似都帶著一絲腥味。
不到一會兒,紅霞盡去,狂風大作,從遙遠天際徐徐滾來層疊厚重的烏雲,隱隱約約昭示著,一場風雨的到來。
我與藺翟雲行色匆匆地回到大將軍府,前往客房去找周逸。
周逸尤且睡得迷迷糊糊,口齒不清地說著醉話。
我倒了一盞茶往他臉上潑去,搖晃著他的肩膀:“周將軍,你快清醒點,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周逸醒了過來,眉眼眯了眯,仍在雲裡霧裡。
我急忙喊道:“周將軍,大事不好了,冀州牧範建忠打著‘復辟大經’的口號,領著十萬人馬在冀州三郡那裡舉兵造反了!”
周逸抹去臉上的茶水,撫著醉酒後作疼的額頭,有氣無力道:“範建忠要復辟前朝,自有朝廷鎮壓,與我們有什麼相關?”
隨即意識到部隊,忙坐了起來,驚道:“前朝趙氏皇族一脈除了效忠大昭的景王趙敬德和洛邑王趙之城父子之外,已無他人,範建忠拿什麼蠱惑將士造反?……難道,是姓趙的那對父子反了?”
我將藺翟雲剛才交給我的那道書函遞於周逸,說話的聲音因極度的焦慮而顫抖起來:“這是範建忠不久前釋出的討伐書,書中寫道,此番起義是為擁立經孝帝遺孤復辟大經江山。”
經孝帝,便是經天子趙彰影的諡號。
周逸匆匆掃閱完討伐書後,蹙眉道:“經孝帝遺孤,那不就是乾王趙燻?他和楚太后兩人不是都已被昭帝賜死了嗎?”
是的,蕭晚風的確早已殺了趙燻和太后,但是……
我煩躁地在房內來回走動,雙手不安地絞著手指,心事重重。
周逸不明所以,“夫人,你這是怎麼了,區區一個冀州牧範建忠造反,何至於讓你緊張成這樣吧?”
我神色凝重,藺翟雲在一旁嘆道:“周將軍,夫人緊張的不是範建忠,而是範建忠手中的那個經孝帝遺孤。”
周逸仍是搖頭,道:“那我就更加不懂了,這好端端地怎麼突然冒出個前朝皇族,又與夫人什麼相關?”
“周將軍你有所不知,這本是一件極為隱蔽的事,所知之人甚少,請原諒我之前一直沒告訴你。”
事已至此,已不得不說了!我睜眼,深呼吸道:“我懷疑範建忠討伐書上所寫的前朝遺孤,是……是懷影啊!”
“什麼!!”周逸像是被澆了一罐冷水突然驚醒,自床上驚跳起來,不敢置通道:“怎麼可能!懷影少爺分明是主公的兒子,怎麼可能是前朝皇族遺孤!”
“這件事我以後自然會向你詳細解釋,但現在……如果懷影真的落在範建忠的手裡,事情就不好了!以蕭晚風的性格,若是平定這次叛亂之後,是絕對不會放過懷影的!”
先前蕭晚風就對懷影動了無數次殺意,但最終因為我的請求放過懷影一次,這也導致今日這個禍端。我自然瞭解蕭晚風,同樣的錯我他是不會犯第二遍的,這次如果範建忠起義失敗,那麼就算我跪下來求晚風,他也絕對不會答應再給懷影活命的機會了,勢必會斬草除根趕盡殺絕。
懷影是我一手養大的孩子,我一直將他視作親生兒子,怎麼可能讓自己的丈夫殺了我的兒子?
但我的兒子的存在,又恰恰成了野心家動搖我丈夫江山的有利工具……
為何時間之事總是要陷我於兩難,為何蒼天總要如此捉弄?
我走到周逸面前,抓著他的手臂急敗道:“我要在這次叛亂被鎮壓之前帶出懷影,再把他送去安全的地方藏起來!我不能讓他死,絕不能讓他死!”
才剛剛才下定決心,要保護自己身邊所有深愛著關心著的人們,怎麼可以再讓屠殺帶來更大的仇恨?
我的內心一直都害怕著,害怕自己到最後誰也保護不了,誰也挽留不住。已經不想再看到,有任何自己所熟悉的人離我而去了。
藺翟雲安慰道:“夫人,你先不要自亂陣腳,到底範建忠所說的那個前朝皇室遺孤是不是懷影少爺目前還沒確信,一切還有轉圜的餘地,事情或許沒你想的那麼糟糕。”
我忍不住哭了出來:“如果真的是懷影,那該怎麼辦?”
周逸抬眼看我:“夫人想讓我怎麼做?”
我抹淚,問:“你現在能調集多少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