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逐冥冽走了進來。
他抬抬手,讓候在外面的奴僕們都退了下去。
逐堯皇抬起頭來,兩兄弟的視線在空中交匯,曾經劍拔弩張的兩個人,因為流蘇的離開彷彿所有的恩怨也都隨風消散了。
“你來了。”
“我想和她單獨呆一會。”他走到流蘇的棺木前,對逐堯皇說道。
“好。”逐堯皇站了起來,將古箏放在一旁,走了出去。
西暖閣內,便只剩下逐冥冽和躺著的流蘇了。
他冰冷的氣質依舊,只是那雙冷寒如冰的眸子裡如今多了濃濃的哀傷。
他深深望著棺木裡的人,聲音喑啞,道,“我不顧一切,不擇手段也想要得到你,即使哪一天,你成了別人的女人,我還是不會放棄,你不愛我,我就讓你恨我,總之,我絕不允許你忘記我,我也許會和你成為敵人,我都不在乎。但是,我從未想過,你會有死去的這一天。”
“有緣相遇,無緣相守。”流蘇,你我之間,就真的註定了是這八個字嗎?
他對她說著,但是棺木裡的人,卻依舊閉著眼睛,沉沉地睡著了一般。
逐冥冽走到她的旁邊,隔著透明棺木,描繪著她的五官——
“我曾經說過,江山,我要,你,我也要。我要江山是為了你,如今,你沒有了,我要江山,還有何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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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說過,江山,我要,你,我也要,我要江山,是為了你,如今,你沒有了,我要江山,有何意義?”
“望斷天涯,不見歸路,
山盟海誓,都成辜負!
既然相逢,奈何匆促?
煙雨樓臺,朝朝暮暮!
他的聲音,低沉,充滿了磁性,他臉上的寒意瓦解了,在這無人的地方,在流蘇也閉上眼睛的地方,他卸下了所有的面具和防衛,悲傷地看著棺木中冰冷的人——
那從未曾被人窺視的眼淚,順著他俊美的臉頰,緩緩滑落,這淚,為流蘇而流,僅僅為她而流。
他邪魅,冷傲,陰佞,可這情到濃處,傷到深處而不自禁的淚,卻終於讓人看到他的那不為人知的一面。
逐冥冽從袖中掏出那把蝴蝶釵,曾經她將這釵刺入他的胸膛,這肉的痛,遠遠不及心的痛。
他身經百戰,百孔千瘡,早就不怕傷,更不懂情愛,流蘇讓他懂得了愛一個人的感覺,可是,一句有緣相遇,無緣相守,又讓他想愛愛不到。
他看了這蝴蝶釵許久許久,然後放入了袖中。
最後,他將象徵著皇權的玉璽拿了出來,放在流蘇的棺木前,又將一道退位詔書放在玉璽旁邊。
凝視棺木中的人良久,說道,“下輩子,你哪裡也不要去,等著我來找你,如果我不來,任何人來,你都不要看他,一眼也不要看。”
說完,他緩緩轉身,那玄黑色衣袍,滑過棺木的一角,帶起一個黯然的弧度。
他邁著沉痛的步子,一步一步離開了西暖閣,往蘭陵府外走去。
“皇上!”剛走到蘭陵府門口,便有一輛馬車剛好停了下來,多海掀開馬車簾子便看到逐冥冽的身影。
多海披著藍色的毛裘,她粉面上一點朱唇,神色間欲語還羞。嬌美處若粉色桃瓣,舉止處有幽蘭之姿,她是一個溫婉的美人,她的世界完全以逐冥冽為中心。
逐冥冽看了她一眼,“你來了。”
這是第一次,他終於跟她好好說了一句話,多海的心緊張的快要逃出來,她雙手緊拽著衣襟,“皇上,你這是要去哪裡?”
“世間再無逐離皇。”他說道。
“什麼?你的意思是……”多海那狂喜的心情,一下子跌落看谷底,他……因為流蘇,要退位了嗎?
逐冥冽沒有再說話,轉身離去了。
多海咬緊下唇,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她的心,碎了,了無痕跡。
是不是,她永遠因為追尋不上他的腳步?
她追了上去,追著他的背影,哭著喊道,“四哥哥,你等流蘇多久,我就等你多久,你為流蘇孤獨一輩子,我也等你,若你不回頭,我也願意孤獨一輩子。”
逐冥冽至始至終都沒有回頭,多海的話,消散在風中。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她雙腿一曲,身子軟軟地倒在地上,淚水無聲的滑落。
四哥哥,為什麼,你們三兄弟,都如此執著,為什麼,不願意看看身後,還有人在痴痴看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