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肖氏的坐騎慘嘶著,瘋魔了一般不顧眾賊兵的兵器招呼,浴血衝出包圍圈,馱著雷肖氏的屍身向孔晟四人奔來。
這匹馬已經成了一匹血馬,通體鮮血崩流,傷痕累累,而馬腹上竟然還插著一柄猶自隨著賓士顫巍巍的彎刀,這等慘烈和這種壯烈忠心的坐騎戰馬,看得孔晟不忍直視。
穆長風長嘆一聲,他沒想到雷霆進的母親雷肖氏如此剛烈,一看危局難解,眼看就要拖累自己等人同陷死地,就果斷自盡。
雷霆進在馬上任由坐騎調轉方向賓士著,追逐著母親的坐騎,哭成了一個淚人兒。
馱著雷肖氏的那匹戰馬剛剛衝出谷口,就緩緩伏地,口吐白沫,悲哀的眸子漸漸閉上,死在當場。但就算是死了,它都沒有忘記自己背上還揹負有主人的屍身,唯恐傷害了雷肖氏的遺體,選擇以這種柔和的方式伏地死去。(未完待續。)
第一百六十八章 寧陵
孔晟從來沒想像今天這樣情懷激盪,為雷肖氏和她的坐騎所深深震撼。尤其是這匹看起來平淡無奇的忠烈的戰馬,更是撥動起他內心深處的某根最脆弱柔軟的心絃。
若不是因為賊兵追殺,時間倉促來不及,否則,孔晟一定會帶著穆長風等人將這匹馬好好安葬,然後向它鞠躬默哀三分鐘。奈何事出緊急,根本來不及掩埋它的屍身,只能將它草草拖在路邊的草叢中棄之不顧了。
孔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為一匹馬而心存內疚和虧欠感。這樣一匹通曉人性忠心殉主的戰馬,已經足夠獲得他的敬意和尊重。
孔晟持著方天畫戟斷後,穆長風馳在最前面。雷霆進揹負著母親雷肖氏的屍身,渾身都成了一個血人,他的神色悲慟冷漠,任由胯下馬驅馳。
紅衣聶初塵則縱馬在孔晟身側,深邃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前面雷霆進揹負母親屍身的僵硬背影上,她是豪俠山賊出身,平生最注重的就是道義,雷肖氏寧死不從賊、捨生從容就義的胸懷和決斷魄力,也震動著她的內心深處。
因為孔晟四人奔向寧陵方向,賊軍追殺了一陣也就不了了之了。這個時候,孔晟已經確定這支燕軍殘兵就是楊朝宗所部,而傷在聶初塵箭下的賊將正是楊朝宗。
從正午時分從山谷突圍,一直到日落斜陽。孔晟四人疾馳百里,寧陵縣城眼看在望。
雷霆進神色哀傷地止住馬,小心翼翼地揹負著母親雷肖氏的遺體下得馬來。抱在懷中。向著睢陽的方向嚎啕慟哭不止。
血紅的殘陽光輝籠罩下來。寒風呼嘯著席捲過官道,裹夾著漫天的灰塵和黃葉在寧陵的曠野上飛舞著,空氣中還瀰漫著淡淡的血腥氣息,而不遠處的寧陵城,隨處可見的是城牆坍塌,硝煙嫋嫋。
寧陵是中原古城,歷史悠久,有4000多年的文明史。夏朝時。寧陵為葛國國都,周朝時,寧陵為宋國寧邑,戰國時,為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魏無忌的封地,名信陵。秦時謂寧陵城,公元前122年漢武大帝始置寧陵縣。
至唐,為睢陽府下轄下等縣,開元天寶年間也是商道通衢的繁盛之地。但安祿山叛亂以來,寧陵就變成了烽火河南的亂中之亂。幾經官賊決戰,早就民生凋敝。十室九空。
十日前,張巡麾下部將雷萬春、南霽雲率五千官軍與叛軍楊朝宗部一萬多人在寧陵遭遇,經數日血戰,官軍以傷亡慘重之代價殲滅叛軍近萬人,楊朝宗率數百殘兵連夜北上逃竄。
聶初塵依舊是端坐在馬上,把玩著自己的穿雲弓,神色平靜。這一路上,她沒有主動跟孔晟說起一句話,而孔晟三人更因為心情沉重,沒顧得上與聶初塵打招呼。聶初塵就是默默地馳馬相隨,一直到寧陵城外。
孔晟下馬來走到跪地嚎哭的雷霆進面前,輕輕道:“二兄,還是早些讓伯母大人入土為安吧。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是要保重身體,日後將那賊人楊朝宗梟首示眾,為伯母大人報仇雪恨。”
穆長風也輕嘆一聲道:“是啊,二弟,暫時在此地安葬了伯母大人,日後再來遷葬就是。你放心,伯母的仇就是你我兄弟三人共同的大仇,日後若是遇上那楊朝宗,穆某發誓,必將斬其首級,以祭伯母在天之靈。”
雷霆進漸漸止住了哀聲。他將母親的遺體小心翼翼地擺放在一側,然後神色黯然地走到官道之下的曠野上,選擇了一處清靜安生之地,跪在地上,用雙手開始挖掘硬邦邦的地面。
孔晟長出了一口氣,也上前去開始幫忙,穆長風亦然。
只是如今天寒地凍,地面堅硬超乎想象,若是單憑三人用手挖掘,恐怕就是挖個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