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嘆了一聲道:“姑娘有所不知,大奶奶沒了以後,大爺把原先梅家過來的丫鬟下人全都打發回梅府了,說是看著醃心。伺候珍哥兒的奶孃和丫鬟也是大奶奶從孃家帶過來的人,都一併打發回去了。老太太和太太雖也覺得不大妥當,但大爺對大奶奶情深意重的,看了以前跟著奶奶的下人就落淚,旁人也怕他傷心太過壞了身子,就把原先那些下人都打發走了。珍哥兒這幾日一直跟著老太太,但晚上定會哭鬧,吵著要回飛鳳院,等他孃親回來。”
婉玉心中冷笑一聲,暗道:“哪裡是見著故人醃心,分明是把我手底下的親信都弄出去方便他二人偷情罷了!適才他還與那賤人風流快活,對我情深意重,天大的笑話!”又微微蹙眉,暗道:“我想著見到原先親厚的丫鬟小廝,讓他們去梅家給送個信,但如今竟一個都不在了,梅府高門深院,非等閒下人可進入面見我爹爹和弟弟的,這該如何是好?”面上不動聲色,只取了茶喝,一邊絮絮和碧桃閒話。
兩人說了會子,卻見門簾子一挑,紫萱板著臉走進來,剛要說話,見珍哥兒躺在床上,方閉了嘴,走到几子邊倒了碗冷茶喝。
婉玉見狀招了招手道:“萱姐姐到這邊坐,莫喝冷茶,我這兒還有半碗熱的,不嫌棄就喝我這個吧。”
碧桃笑道:“來我們這兒還能不給碗熱茶喝?”說著起身出去沏茶。
紫萱往婉玉身邊一坐,低聲道:“適才我們在綴菊閣一處玩笑,瑞哥兒看見我做的荷包,贊上面的花樣子好看,說連宮裡頭的都比不了。我說這個花樣是我自己畫出來又配了色一針一線親手繡的,外面斷找不到第二個。瑞哥兒聽了便一口一個好妹妹,還給我端了碗茶,巴巴求我給他繡個錦囊。我便應了他,不過是想把花樣子畫出來讓丫頭們繡去就是了。妍玉聽了便了不得了,酸溜溜說這還沒見幾面定情信物便送上了,端了杯子是不是要喝交杯酒,又說我那荷包不過是色配得好,花樣子早就用得俗了。我聽了沒說話,摔簾子便回來了。妍玉真真兒是個是非精,我可不願再和她一處玩了。”
婉玉道:“她就是這樣的人,你又何必理睬她?日後咱們也都離瑞哥兒遠著點,省得說錯了話大家都不高興。”
紫萱冷笑道:“她不就寶貝柯瑞麼?依我看,她能不能趁了心願還兩說。她們母女倆倒是相中了姑爺,只怕對家還沒那個心。”原來馮夫人曾對紫菱微微露過意思,想與張家結親,紫菱推說紫萱的婚事父母早有主張,馮夫人也就不再提了。
婉玉知她話中有話,便也沒多問,只把話頭扯到別處。片刻後碧桃進來奉茶,命兩個小丫頭子在門口守著伺候,而後靜靜退了出去。
碧桃回到楊母臥寢,坐到楊母身邊笑道:“老太太放心吧,珍哥兒聽了半天故事,這會子睡了。剛才我跟婉姑娘說了幾句,瞧她言語可敬,談吐也像是有見識的,是個十足的閨秀,要我說,還有幾分咱們大奶奶的品格兒,怨不得珍哥兒跟她投緣。”
楊母點頭道:“只要不是粗俗潑辣的下流種子便好,我也瞧著婉丫頭與往日不同了,說到底還是官家小姐,自然有氣度和風采。珍哥兒若是聽她的話,咱們便留她多住幾天。可憐見的我那小重孫,小小年紀便沒了娘。”說著不住唏噓痛心。
一時之間相安無事,待到華燈初上,楊母便命人在正廳中擺了兩桌飯,將小輩們全叫了來,姑娘們跟著楊母一桌,楊家的三個兒子並柯瑞坐了另一桌。婉玉先在房中照顧珍哥兒先用了飯,這才轉回前廳。婉玉剛踏進門,抬眼便是一愣——那柯穎思此刻就直坐在她對面!只見她頭戴小鳳釵,身穿松花色緙絲衣裙,更顯得纖巧削細。一張瓜子臉兒秀麗美豔,兩頰上春意酥慵。婉玉一見她此情此態,又想到中午偷聽來的不堪之事,只覺血氣不住向上翻湧,眼睛一瞥,只見楊昊之低頭坐在桌邊,扮了一副憔悴相。
婉玉心中不停冷笑道:“好,好你個柯穎思,枉我將你一直當做姐妹,你卻背地裡勾引我丈夫,做出敗德喪行之事,又將我殺死,害我兒小小年紀沒了孃親,害我淪為卑賤的小妾之女!可恨你當初跪下來求我時,我還念著一絲舊情沒將事情做絕,若早知如此,我當初就應該下了狠手,否則又何至於惹出今日事端!”她攥緊雙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之中,若不是她竭力剋制,怕是此刻早已衝到柯穎思跟前,抽她幾十個大耳刮子,拼出個你死我活!
此時只聽楊母道:“婉丫頭來了,快坐吧。”婉玉一怔,忙收斂心神,低著頭坐了下來,但腿卻不由自主的亂顫,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抬頭時已面色無波。楊母道:“今兒個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