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李恪一早入宮探望綺妍,對綺妍說盡了好話,並親自喂綺妍吃藥,十分的殷情。
綺妍皆漠然以對。
一時太宗來到,屏退了眾人,欲與綺妍單獨說話。
楊妃領了眾宮女及李恪出去。
太宗走到床邊,輕聲問:“身子好點沒?”
綺妍光是點頭不語。
“你現在懷有朕的皇孫,朕答應你,只要你不要管這些事情,朕還是會向以前一樣疼愛你。”太宗道。
綺妍撇過頭,將目光投到窗外,飄向了遠處,聲音壓抑著無限蒼涼。她道:“您知道嗎?以前綺妍無憂無慮做自己喜歡的事,外人都羨慕我可以隨心所欲,不受約束,曾經我也因此感到驕傲,後來漸漸地才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為有至親的人為我遮風擋雨。在這紛擾的世間,是他們為我承擔,給了我一份世外桃源的安逸生活。”
太宗靜靜地聽著綺妍的話,不出一聲。他從未見過綺妍臉上這種悽然的表情,也從未聽過她如此悲哀的聲音。在一瞬間,他甚至懷疑眼前的這個滿面病容的女子是那個傲然於世,曾被他欣賞的徐綺妍嗎?
綺妍將目光移向太宗,繼續往下說道:“所以——只要您肯答應我,從此不再追究君羨和叔玉,不會為難房家和徐家,綺妍答應您,會安心生下腹中的孩兒,然後在吳王府終老一生,至於王爺和柴令如,也會如您所願,綺妍願以王妃的身份接納柴令如進府。”
“看來你都想好了,是嗎?”
“是的。”綺妍堅定的點頭,她所提出的條件不容得有半分商量的餘地!
“要是朕不答應你,你就會不要這個孩子,也不會讓令如進府,是嗎?”
現在他所面對的綺妍,已經不是當年對他敬愛有加的綺妍了。她是在跟他談交易,這筆交易恰恰正中他的要害,他無法將它忽視掉。
“您若非置君羨於死地,綺妍只能追隨而去。至於柴令如,自古以來,滕妾進門,必須徵得原配夫人的認可,還須向正室敬茶,綺妍若是不答應,您還是會讓柴令如進府,但卻是名不正言不順,恐怕會惹人非議。”
“朕可以先下旨廢了你,然後讓令如以王妃之名嫁給恪兒,照樣可以名正言順!”太宗道。
“您不會!”綺妍肯定地道,“若是之前,您可能會這麼做,‘廢妃’,綺妍求之不得。但昨日綺妍光明正大的走進皇宮,依舊頭頂‘王妃’名號,是吳王名正言順的妻子,況且綺妍懷有皇嗣,恐怕皇宮早已人盡皆知,您不會為柴令如拿皇家的顏面冒險,甚至犧牲我腹中的孩兒,您的皇孫。”
“好個徐綺妍哪!你這是在將朕的軍!”
“以前都是愛護我的人庇佑著我,從今以後,他們就由我來守護吧。該怎麼辦,請您儘快決定。如果我記得沒錯,過不了幾日,就該是王爺納妾的日子。”
太宗暗壓住內心噴湧不斷地怒氣,他知道綺妍既然說得出,必定會做得到。
楊妃站在殿外,為綺妍隱隱擔憂著,誰也不知道太宗聽了綺妍的話,會做出什麼樣反應。
李恪似乎也站不住,問楊妃道:“母妃,父皇到底跟綺妍說什麼啊,這麼久!”
楊妃皺著眉向殿內望去,只見太宗從裡面走出來,看了看楊妃與理科,未發一言,直接乘著步輦離開了微露殿。
“父皇這是怎麼了?”李恪遠望著太宗的步輦道。
“恪兒,你也該去看看令如了。”楊妃對李恪道。
李恪聽了,站著不說話。
楊妃推了推他,道:“再有幾天她就是你的側妃了,還懷著你的孩子。去吧。綺妍這有我照顧。”
“那好吧,母妃,您幫我好好勸勸綺妍。”
看楊妃點頭答應,李恪才略放心走開。
楊妃喘了口氣,走到綺妍的屋子裡。見她正兩眼發呆,想必她此刻的心一定是比任何人都苦。
宮女端著剛熬好的藥,正要走進來。楊妃輕輕接過藥,示意宮女退下,不要驚擾了綺妍。宮女立刻會意,只是福身向楊妃行了個禮,將藥碗遞給楊妃,便退去。
楊妃把藥端給了綺妍,綺妍接過後,一飲而盡,放下藥碗,開口第一句便是:“這藥真苦。”
楊妃將藥碗放在一邊,道:“藥再苦,也沒有你心裡苦啊。”
綺妍仰起頭,緊緊抿著雙唇,將溢位的淚花硬是逼回了眼睛裡。
“你都跟皇上說了?”
綺妍默默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