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晞聽她提起沈湛,笑容僵了一下,道:“是呢,好在他不在。”又止不住的笑起來,“你說旁人見蕭都統一身管家的打扮,道是連管家氣度都如此之好,不知道正主兒又是怎樣的人物。”
七七笑起來:“公主不害臊。”
未晞身子未曾痊癒,雖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出來了,終究是不能如同旁人一般在街上穿梭,蕭晟索性將她們領到了嘉羞樓上,在二樓包房之中一坐,從窗戶便能見到下邊街市的全景。
待坐下,未晞點了幾樣點心,又叫了一壺梨花白。蕭晟坐在離兩人不算近也不算遠的位置,保持著有力的距離,在突發事情之時又能極快的反應。
嚐了一口梨花白,未晞才笑道:“這酒沒有我們楊國的好,我們楊國的梨花白,才沒有這麼辣喉。”又吃了一個水晶小籠包,轉頭看著下邊,不少男男女女在一處,似乎是在互相送著什麼。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她喃喃吟道,忽又有些傷感,徑直唸了最後一句,“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沒由來的想起夢中那個月下的少年郎,她找了他那麼久,是不是轉頭,他就會出現了?
正想著,卻聽見敲門聲。蕭晟目光一利,手已經按到了劍柄上,未晞與七七面面相覷,見蕭晟去開門,見來人之後,才鬆了口氣:“燕王殿下。”
沈澈?未晞心中一訝,那立在門前身著月白色衣衫,正溫潤微笑的男子,不是沈澈又是誰?
他看著未晞,心兒一暖,還是鎮定的行禮:“大嫂。”
未晞聽他稱呼,已然明白,溫和笑道:“三弟過來坐吧。”
沈澈雙目一直未曾離開她,見她眉眼間都透著幾分落寞,人更是已經消瘦多了,彷彿一隻手狠狠揪住心裡最柔軟的地方。
她知曉他在看她,也不戳破,仍是端著疏離又莊重的笑容:“三弟怎知我在此?”
他笑道:“臣……澈原是晚大嫂一步,這才見到大嫂進來。”又看一眼窗外的夜景,輕嘆道,“如今王妃禁足,王府之中倒也是無趣得緊。”
未晞嚥下口中食物,笑道:“三弟與弟妹伉儷情深,當引為族中佳話才是。”她絕口不提楚含岫天象之事,免得引火燒身。
沈澈的笑容有幾分牽強:“多謝大嫂美言。”又垂眉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壺和酒杯,強笑道,“舉杯消愁愁更愁,大嫂是想念大哥了麼?”
“卻又有什麼好想的?”她不置可否的笑起來,“總歸,要不了許久,他也就回來了。”
沈澈頷首:“也是了,待大哥回來,父親一定會依例封賞。”頓了頓,拱手施禮,“還請大嫂保重身子。”
“多謝三弟。”她的笑容依舊疏離,取杯喝了一口,“楊國水美,釀的酒也是芬芳甘甜。”
沈澈道:“楚朝的酒比楊國烈了許多,大嫂還是少喝為妙。”
是,的確是烈多了……總歸此生也回不到楊國了,害怕什麼東西呢?當下笑著舉杯:“我記得,三弟迎我入京之時,曾經與我說,願我能與殿下鶼鰈情深。我卻還沒有為三弟的大婚道上一句祝詞。”眉眼之中笑容盈盈,“祝三弟和弟妹白首偕老,比翼齊飛。”
她說得很輕,卻彷彿利刃,刀刀割在沈澈心頭。那是他此生最引以為憾的事,他親自,將自己最心愛的女子迎進京城,讓她變成了自己皇兄的妻子。
沈澈雙手緊緊捏著酒杯,面上努力維持著笑容:“多謝皇嫂。”
她淡淡笑過之後,起身:“時日不早了,王爺也早些回去吧。”說著,七七和蕭晟亦是起身,向門口而去,沈澈看著女子纖弱的背影,喉中像是被什麼堵住了。
她出門之時,似乎聽到他輕輕地喚了一聲——“阿凰”。
一路上都是靜默,未晞一身的酒氣,坐在馬車之中一語不發,七七早在她與沈澈說話之時便覺察到不對,一時忍不住將她抱住:“公主……”
“沒事了七七。”她輕輕笑著,眼角還是滑落一滴淚,流在嘴邊,鹹鹹的。
彷彿這麼幾次的哭,都是為了沈湛。到底誰鎖了誰?她給了心,給了自己下半生的自由,換來的就是——“他不是喜歡你,也不是喜歡我”?
未免是一場戲劇了,而這世界上,哪出戏有這麼的滑稽呢?
頭腦有些發昏,她半撐在七七身上,下了馬車。火光沖天,襯得星辰都有幾分黯淡。緩步向前走著,只覺得有幾分麻木了。蕭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