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坐在書房之中,窗外雨聲淅瀝,聽得人有幾分心酸。門板聲微響,便閃進一個身影,那人內侍打扮,腳步很輕,生怕打擾了沈湛。男子坐在桌案前,並不抬頭,只是輕聲問:“李德淮,如何?”
那被稱為“李德淮”的內侍躬身打了一個千:“回太子爺的話,太子妃今日與側妃等見過了,側妃將賬務之類的盡數交還給了太子妃,並沒有出什麼岔子。”沈湛“嗯”了一聲,眉眼間滿是淡然:“如此甚好。”玉華的涵養,他素來是信得過的,只是他的結髮之妻麼……
想到未晞,沈湛眼前隱隱浮現出一個少女溫和的笑臉,他心中亦是一舒,只是旋即,那感覺便蕩然無存,只剩了深深的痛楚。他提筆改著奏章,口中淡淡的:“太子妃今日有沒有做什麼?”
李德淮沉吟片刻,恭順笑著:“太子妃今日只是在屋中,看了半日的賬務。太子妃畢竟是楊國公主,想來也是頂頂知禮的。”
沈湛聽著他對未晞的讚美,仍是神色淡然的樣子也不抬頭:“你下去吧,記得傳話下去,二日後,太子妃要隨我一起進宮請安。”
李德淮立馬應了,轉身出去。
未晞,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沈湛腦中忽然付出這樣一句話來,又想到那個女子溫和的笑臉,手上不覺一頓,那筆尖飽蘸的硃砂沁入紙張,洇出一朵紅花來。
未晞聽到李德淮傳的話之時,乃是剛送走了姬妾們的晨昏定省。李德淮恭恭敬敬的打千:“太子妃金安。”
未晞並不識得他,尚且是蘇嬤嬤在耳邊低語:“這是太子的貼身內侍李德淮。”這才含笑:“李總管請起。”李德淮含著無比得體的笑容:“奴才來傳太子的話,說請太子妃準備著,兩日後隨太子進宮向皇上皇后敬茶。”
未晞同樣笑得萬分得體:“請總管回稟太子,說我知道了,兩日之後,必定隨太子進宮。”李德淮心中一訝,面上仍是不動聲色,“如此,奴才便回去向太子覆命了。”說罷,打了一個千,正要退出去,未晞已然笑著看向七七,後者已然會意,從荷包中抓出一把金瓜子給李德淮:“辛苦李總管跑這一趟了。”
李德淮臉上的笑容似乎更是真實些了,道:“謝太子妃賞。”說罷,笑容盈盈的退出了房中。
皇宮……未晞起身,開啟了窗,東宮的燈火像是要將整個天空都燒穿,從她的小院,尚且望不到皇宮的朱牆金瓦,那富麗堂皇的地方,像極了楊國的皇宮,像極了她的家……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咳咳,正在大改中,可能有些怪。
☆、侍公姥
兩日說快不快,說慢自然也是不慢的。
未晞坐在鏡前,七七執了篦子為她梳髮。她一頭青絲如墨,懶懶的垂在背上。七七一壁梳著,一壁笑道:“今日可算是個大日子,公主要梳什麼髮式?”
未晞含笑,睨了她一眼:“你當是去看誰呢?還要梳什麼髮式?簡單些,莊重些就好。”畢竟今日要去拜會的,是她的公公婆婆,更是一國的皇帝皇后,若是太過輕佻,只怕墮了她在兩老心中的形象,還有楊國的形象。
七七已然會意,一雙巧手將她的發綰成雙刀髻,又取了金釵來固定好。霎時便多了幾分雍容的氣度,未晞一時也是滿意。起身又坐在桌前,細細的用了早膳。
待一切拾掇完,她便攜了七七去了。一輛馬車已然停在中庭,沈湛一襲玄色衣衫,負手立在馬車前,李德淮含著恭敬而又得體的笑容隨侍左右。見未晞來,忙打了個千:“請太子妃安。”
未晞只是報以一笑:“李總管請起。”又對著背對自己的沈湛行禮:“太子殿下金安。”
沈湛轉身輕輕看她一眼,什麼也沒說,徑直上了馬車。未晞尚且維持著半蹲的禮數,見此狀也不曾放在心上,直起身子。七七心中老大不歡喜,但面上也是分外的自持,將未晞扶上馬車,低聲道:“公主且去吧,奴婢陪不得了。”
未晞頷首,進了馬車。皇宮並不是誰都能進的,縱使是皇室中人的貼身侍女也不行。沈湛坐在馬車中,神色分外的淡然,說是冷淡也不為過。未晞只是含著笑容,與之對坐。她可沒有那麼那麼好的心性,別人一臉寒霜,她要火熱著心貼上去。
馬車緩緩行駛在道上,咕嚕嚕的聲音有幾分空靈之感。車外是羽林衛都統蕭晟率領著一隊羽林衛護送夫妻二人入宮。未晞坐在馬車之上,聽著那馬車碾過青石路的聲音,朦朧間也有幾分恍惚。
往日,她到皇兄府上之時,也是這般,馬車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