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蘭子和肖浪起來時已經將近十一點了,左磊把兒子從門裡塞進來,自己拿個相機在陽臺上拍攝……
十二點鐘,他們四人坐在了樓下的餐廳裡,又是好不熱鬧的一番景緻:
“曉蘭,如果你今天沒事,跟著我回鎮上,可以嗎?”肖浪給蘭子夾菜,提了句,“你也順便去趙老師家看看,我現在帶著孩子去我奶奶那,還有點擔心!”具體在擔心什麼她說不上來,只記得好像有人說過:小孩子不易跟年齡太大的老人在一起待,好像是不吉利;要說肖浪還是覺得奶奶的衛生習慣不適合與孩子長待,叫上蘭子萬事好處理。
“我們待會去把你的東西收拾好帶上,我們那完事了,到時候我們直接送你回家!”左磊婦唱夫隨。
這樣的事情,蘭子沒有拒絕的理由,便答應了……
當車子在那個破落的小院外面停下的時候,街坊們瞬間圍了上來,他們好像看“西洋鏡”一般,看著從車上走下的幾個除蘭子以外的衣著華麗的人:
“你看這是不是那個家裡的‘媳婦’回來了?”也許肖浪年幼的身影停留在他們的記憶中,從車上下來的時尚女性他們看成了雷彤。
“哪可能是‘媳婦’,是那個‘孫女’吧?”另外一個穿著拖鞋,身材走樣的臃腫女人,對另外一個顴骨高凸、尖嘴猴腮的女人說道。
“一輩子不做好事,小的時候對她不好,抱都不抱一下的,現在還回來看她,我覺得就應該讓她孤老終死!”一邊的一個女人提高了分貝,看來是故意說給肖浪聽的。
“快點進去了!”左磊從後備箱裡提出了有七八箱的營養品、牛奶的,蘭子提了三個,肖浪揹著捆包、抱著孩子、蹬著高跟進去了……外面的幾個女人剛到無趣,不再嘰嘰喳喳,而是尾隨著進了院子……
“奶奶,奶奶!”肖浪喊了兩句,不見有人應,便把孩子塞到了老公的手裡,自己進去了……
外面才是下午三點多,窯洞裡面已經伸手不見五指,到處亂糟糟的:肖浪往裡面邁步時,瞬間被地上什麼東西絆到了她的高跟鞋,她猛地退後一步,發現是幾雙爛的鞋子;她把門上那個破舊的門簾掛了起來;一股騷臭的味道撲鼻而來,肖浪忙用手掩住口鼻……視線落到了炕上,一堆破爛的被褥中間,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蜷縮著,完全看不出面目:
“奶奶,奶奶!”肖浪喊了兩句,見老人沒有反應,便搖了一下,她微微睜開了眼睛:
“我餓了!”其實這句話,老人持續了半年了。自從去年冬天在院子裡掃雪時,跌倒了……從那以後就一直顫顫巍巍的,有兩天好一點,有兩天就不行了;起初“村委會”的人還會來看看,但後來他們也很少來了——村上的扶貧基金有限;個人資助孤寡老人,又都沒有能力;村上向縣上打申請,想著把她送到“養老院”,礙於無子女“簽字”,村上也就讓另外一個兒女出國的老人去了……
肖浪聽到這一句,忙在外面蘭子提的箱子裡取出兩包牛奶,給了她——兩分鐘不到,老人就喝完了。肖浪的眼圈紅了,“阿姨,你們來幫個忙,把我奶奶扶到院子裡!”現在的肖浪可非曾經的肖浪,她的語言一出,剛才冷言冷語的兩個女人瞬間撲了進來:小心翼翼地把老人扶到外面的一把椅子上。
其實,左磊都不知道妻子此刻的舉動,接下來要做什麼。他把孩子給到蘭子手裡,示意她稍微離遠一點;小傢伙也聽話的讓這個小阿姨抱著,雙眼直勾勾地望著父母的舉動,不哭不鬧的。
肖浪讓人扶奶奶坐好以後,她讓一個女人在自己家裡提了一桶水來,另外一個女人也從自己家裡提了兩瓶熱水;左磊從車上取下了三條新的毛巾和洗護用品……此刻,肖浪這個在深圳從來不用手洗衣服的闊少奶奶,此刻給自己的奶奶擦洗身子。
這個地方得天獨厚的優勢就是離街道近,商品很容易買。左磊給了身邊一位自從他們下車,也沒有說一句話的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三百塊錢,交代她去給老人買衣服……夏季,時裝便宜,也很簡單,這個男同志很快就辦完了事情。
兩個小時過去了,老人煥然一新,頭髮被肖浪挽起一個結,束在後面……其實,到現在老人也沒有認出是誰在給她洗擦:
“你是醫院的吧?謝謝你……我這死老婆子作孽太多了,現在都沒有人要我了!我自己作孽呀!”說著,她垂頭頓足的捶打著自己的胸脯,眼角已經流不出淚水了……
肖浪沒有跟她說話,只是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
“曹叔叔,忙著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