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圖打坐之時,遠在千里之外的嵩山少林寺,令狐沖也在打坐。
如今令狐沖坐在一間靜室之中,身下是禪床,身後是一人多高的一個碩大的“禪”字,屋子裡檀香渺渺,夕陽照入其中,宛如極樂佛國一般。
此時房門被人輕輕推開,走進來一個身材高大,鬚髮皆白的老僧,那僧人穿著普通的納衣,脖子上帶了一串各個猶如小孩拳頭一般大小的佛珠,進門之時,被身後的夕陽一照,加上屋內的檀香環繞,在令狐沖的眼中,這老僧竟彷彿生出了一層聖光,當真唯有“大慈大悲”四字,方足形容。
令狐沖連忙下了禪床,雙手合十,恭敬道:“令狐沖見過大師!”
“原來你就令狐沖啊,”那老僧神色和氣的說道,“老衲方生,見你昏倒在嶽先生女兒墓前,便將你帶回了寺裡治療,如今看你的樣子,應該也是無礙了吧?那嶽先生如今就在嵩山派客居,你可以到那裡找他。”
令狐沖搖了搖頭,對方生說道:“在下萬念俱灰,原本還想著能回華山隱居,可聽聞了沈先生的舊事之後,心中對華山的眷念也就淡了許多,如果大師允許,令狐沖請求可以在少林寺剃度出家!以求清靜!”
“這……”方生有些為難的皺著眉頭,道,“可你不管怎麼樣也都還是華山嶽先生的弟子,這突然的改投別門,總歸是不好,不如……”
“在下出家只想做個長面青燈古佛的文僧,絕不是為了少林的武功而來,原本的那些武功內力,等見了家師之後,也會一併奉還給他!只求大師收留!”說著,令狐沖便跪倒在地,“令狐本是一浪蕩孤兒,原本想著能在華山終老,可華山氣劍兩宗皆無法容我,如今在下就是個孤魂野鬼,只求能在少林寺中避開江湖的紛紛擾擾……”
方生聽後,長嘆一聲,道:“也罷!你這出家之事,我做不得主,方丈也做不得主,只有你取了你師傅的信之後,我們才好點頭,否則……唉!這也是江湖的規矩,希望令狐施主不要讓我少林為難。”
“在下知道了。這就上嵩山派,求見家師!”那令狐沖說完,便起身出了禪房,尋了道路出寺,又在山門知客僧的指引下找到了嵩山派方向。
這嵩山、少林兩派雖都在嵩山,可確實一道一僧,兩家平時也沒有來往,一是因為信奉不同,另一個也是因為地位差距,那少林派自宋開始,便是江湖上的泰山北斗,而嵩山派卻是近百年新生的門派,可偏偏這嵩山派建在了少林之上,緊鄰著封禪臺,這讓少林寺的人很是厭煩,卻又礙著出家人的臉面,不能明說,所以便自能減少往來,所謂眼不見心不煩。
令狐沖磕磕盼盼的來到了嵩山派之前,向門口的那些小廝亮明瞭身份,也就是那柄刻著他名字的華山制式寶劍,那小廝見是華山派的,對令狐沖便趾高氣昂起來。
將令狐沖引到客居之後,嘴中還在罵罵咧咧的,“屁,什麼華山派,如今卻連個山門都沒有,想要巴結我們少掌門,還是用個死鬼?真是晦氣!”
令狐沖聽了更是血灌瞳人,恨不得一劍殺了那嚼舌頭的小廝,可想到嶽不群如今寄人籬下的樣子,也就不得不忍氣吞聲起來,他一腳跨入客居,見院內只有幾個華山的弟子在,便大聲道:“師傅!師孃!我令狐沖來了!”
“衝兒?可是衝兒來了?”一個夫人的聲音從主間響起,隨後便聽到一陣磕磕盼盼的聲響。
令狐沖連忙跑進去,見一個滿頭銀絲,一臉皺紋的老婦蒙了眼睛在那邊摩挲著,令狐沖只覺一陣陣的心疼,跪倒在地,膝行至老婦的面前,抱腿痛哭,“師孃啊!您的眼睛怎麼了?!衝兒回來了!您可看看兒啊!”
“你師孃眼睛哭瞎了。”角落中坐著一人,也是一頭的銀髮,身子佝僂著,不時的咳嗽兩聲,正是嶽不群,“都是那個不孝女害得!若不是她拔劍自刎,我們又怎麼會……”
“閉嘴!”甯中則眼睛雖是哭瞎了,可脾氣卻絲毫不見小,反而更火爆,“要不是你逼著靈珊嫁給那個惡痞子,她又怎麼會自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惡痞子一身的風流病,若是嫁過去,靈珊還能有好?!”
“可是為了華山的大業!區區各人的犧牲算什麼?!”嶽不群大聲說道,“可她!可她!”
令狐沖看著師傅師孃的爭吵,剛剛鼓起來的萬丈雄心,轉瞬間又像是海邊的沙堡一樣,被浪打散了架子。他抱著師孃甯中則的腿道:“師孃,我看過靈珊了。”
這時那甯中則才想起令狐沖還在,便住了口,不再說岳不群,反倒是用手摸著令狐沖的臉,一臉的憐惜,喃喃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