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破口大罵。而範閒這個出了名的暴脾氣竟未出言相駁,竟是乖乖地將那張試卷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回了桌案上。
幾人相顧看了看,範閒抬頭半晌才從牙縫中擠出了兩個字。
“甲上?”
不說還好,這兩字一出口,在場考官就忍不住血氣上湧,百題全對是為甲上,而書山已經百餘年未再出過甲上考生,他們比誰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魏濤最先冷靜了下來,急道:“一百零一題,還有一題,還有一題!”
於公來說,他所監考的考點之中出了個甲上考生,無疑是大好事一件。可是於私,自己先前是在聖人的監察下,說了一句如果楚歌比郭懷考得好,他就去親山上那頭青牛的屁股。
此話脫口便無反悔的道理,若真的實現,自己還有何顏面在這山上繼續待下去,因而,他只得將希望放在最後一題身上,只要那小子答了,便是必錯,而錯一題,便只能取得甲下字牌。
眾人聞言回過了神,皆是暗歎聲可惜,只願那小子未答最後一題,就算得個甲中也是極好。可事與願違,當他們將目光鎖在試卷最下方時,卻是看見了一小排字。
而當範閒看見楚歌的答案之後,竟是臉色一白,心裡咯噔一聲,喃喃道:“完了……”
“所謂修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這是問題與答案。而這個答案其中之意並不複雜,大意是指宇宙的執行規則決定了人類的修煉,而按照星祖大人的歸納,則是人類的修煉決定宇宙的執行規則。
天地即人,這個答案違背星祖的意志。違背了經義大道,是為異端。
而異端則是令人唾棄,如過街老鼠人人得而誅之。
幸運的是,這只是一張考卷,而不是學術論文。
但給四人的震撼依舊是如當頭棒喝,這一棒並未將考官們敲醒。反而是將他們敲暈了。
範閒癱軟坐在木椅上,面色鐵青,也不知他是憤怒還是惋惜,其餘兩名考官亦是如此,唯獨魏濤算是鬆了一口氣。
經義是權威。允許人質疑卻容不得他人違背,這一點哪怕在試卷上也是如此,在每次大考結束三個月後,西陵教會的主教便會前往書山查閱甲子試卷,而楚歌的這份試卷一旦落入主教手裡,其成績定會作廢。
“可惜了……”魏濤搖了搖頭,故作惋惜道。他暗暗冷笑,意指楚歌是故作聰明。得不償失。
“還沒有請聖裁。”
王考官喃喃說道,最後一題無論對錯,他們亦無資格去評判。夫子既然讓聖人來裁定此題。定然有其中深意。
“對!請聖裁!”
範閒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猛地站起身,表情看起來竟有些猙獰。他不甘心一個百年不出的甲上考生還未綻放光芒便隕落黯淡,哪怕希望再渺小,身為主考官的他,自然都要試一試。
“沒有意義了。你們應該清楚此子答的那句話是何意思,若是給聖人過目。到時候惹得聖怒,如何是好?就算聖人不怒。待三個月過後,我們又如何向西陵的主教大人交待?”
魏濤冷冷笑道。
幾人沉默,即便是他們都認為此子言論簡直大逆不道,更何況是聖人?到時候聖人一怒,降下聖罰,這個楚歌身死道消不說,指不定他們也會受到牽連。
範閒緊握拳頭,濃眉倒豎,咬牙切齒地說道:“就算如此,此題也必須請聖裁,難道你們還要違背夫子他老人家的交待不成?”
魏濤面色微變,另外兩名考官也相顧看了看,臉色鄭重,夫子在書山地位超凡,就算是聖人也無法與他老人家相比。違背夫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違背書山。
“我沒有意見!”
“若能見證一名甲上考生的誕生,此行亦是無悔,就算聖人震怒,王某也要試他一試。”
範閒點了點頭,目光落到了魏濤身上。
後者咬了咬牙,片刻過後,才恨恨道:“等會出現聖罰,我可不會與你們一起抵抗。”
說完,便拿著已經排好名次的金榜,緩緩走出了大廳。請聖裁只需要三名考官參與即可,至於這魏濤,三人只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便懶得去理會。
三人走下高臺,在大廳中央並排而立,拿出香爐,點燃喚聖香,旋後凝聚星元一指點在了香爐之上,星光四溢,青煙裊繞。三位考官相視一眼後才行禮朗聲道:“恭請聖裁!”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晨光微熹,春雨已歇,整座書山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