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過沒有,宮中有種刑罰,在人的手腕處割上一刀,血會止不住地從那裡流出來,可人卻不會馬上死掉,只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身體裡的血如何流盡,直到氣絕身亡。”
在她說話的工夫,那把匕首已經在他的手腕上開了道口子,血汩汩地往外流。慌得臨守身趕緊找布,想要捂住傷口——哪裡捂得住?
駱品本以為斜日不過是跟臨老九開玩笑,不想真的動了刀子見了血,他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一把抓過斜日,他急得滿頭大汗,“你這是做什麼啊?”
他們在做什麼,別人不知,舫遊心裡可清楚著呢!
“別再使這苦肉計了。”從偏門進來,她瞧都不瞧臨老九一眼。用這種辦法逼她現身,臨老九還真是不惜“血本”。
斜日偏過頭還夫君一抹和煦的微笑,“這回你知道我在幹什麼了吧!”
駱品長長吁了口氣,他這位婆娘總愛不惜餘力地把事搞大,“你刀子也動了,人也出來了,咱們可以去後面閒坐片刻了吧!”
事情辦完,誰願意跟這對傻乎乎的男女摻和在一起。
臨守身將乾淨的布遞給舫遊,他可以功成身退了。
不該存在的人全部清場,獨留下這對大冤家四目相對。她也不做聲,默默坐下來,用手裡的布一圈一圈包裹著他血跡斑斑的手腕。
什麼時候她變得如此沉默?記憶中她總是嘰嘰喳喳鬧騰極了。是歲月改變了她,還是他改變了她?
他欠她許多許多的解釋,先從最大的那個開始——
“我中毒以後之所以不肯娶你,不是因為你當真那麼糟糕。而是知道自己快死了,才發現其實我最惦記的人中你排頭一位。”
“我知道。”她的手指纏繞著布條,布條上纏繞著他的血。
她綁得太緊,有點痛,他咬咬牙挺過去,沒吱聲。
“那段時間躺在床上,動也動不了,說也說不清,就只能用腦子想,用心去感受。想過了,感受多了,才發現在你不停地追在我身後的日子裡,雖說嘴裡說排斥,可心裡將你的一點一滴全都裝了進去。”
“我知道。”
她的手指上殘留著他的血,她以此在布條上描著畫著,一時間他看不出她在畫些什麼。
“宮中一別,見不到你,可心裡全是你,所以我才會建了那座與你的一模一樣的畫舫,所以我才會沿著碼頭一路尋你——以前我搞不懂自己是在幹什麼,以為自己快死的那段時日,我終於想明白了。”
“我知道。”她仍是那句話,看不出情緒。
“得知你成了賀夫人,我心裡說不出的滋味。當赫連酣來找你的時候,那一瞬間我真想接過守身的斧頭砍了他。”
“我……呃……”這個她就不太清楚了,看他平日裡溫文爾雅的,沒想到也有如此粗暴的一面,幸好未成真,否則她可怎麼賠給竹哥一個赫連酣啊!
“我恢復精神跑去駱家找你,你二弟把我打得好慘。可我不躲,我讓他打,我覺得那是我欠你的。”
舫遊悶不吭聲啃手指,心裡罵著這個笨蛋被人打還以為是應該的,蠢死了!
“你二弟媳告訴我,你嫁給了赫連酣,我一路找你的時候,可謂是心急如焚。我生怕我們又彼此錯過一步,就此錯過一生。”
牙齒鬆開手指頭,唇間輕嘆一聲——他還是不太瞭解她啊!她寧可當一輩子老姑娘不嫁人,也不會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連阿爹都拗不過她,還有誰能強迫她的意志?
他交代完了,現在輪到她了。
“消失大半年……我是故意的,就是想讓你看清我在你心中的位置。”
“我知道。”他玩弄著她染了血的手指,她想抽回去,他緊握著不肯鬆開。
“再出現時,我以竹哥的身份自居就是為了讓你審視失去我之後的感覺。”
“我知道。”她的那點小花招他早該猜到的,要不是被她折騰得心太亂,他也不會一時亂了方寸——不過,這方寸亂得好,亂得值啊!
吸了口氣,她喃喃唸叨:“我怕你只是習慣了有我在身邊,我怕你對我的感情還沒有深到共度一生的分上,若我們走到一起你再抽身離去,那我連追上去的勇氣都會喪失——你明白嗎?”
“我知道。”他也同樣清楚自己對她的感情有多重,“寧可死,也不要耽誤你下半輩子的幸福,我的愛夠重嗎?”
他們……太過珍視對方,愛便成了一種折磨。
“在我為你煮那杯合巹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