疊起報紙輕輕放回桌上,她試探的瞄了他一眼,低聲解釋道:“九爺,這不過是一則廣告而已,其他的先生——”
“其他伎女登廣告我管不著,你登廣告就是死罪!我沒給你說過嗎?!你怎麼會犯這種低階的錯誤!!你欺負我不識字是不是?你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是不是?!碩大的照片貼在這裡我看不到嗎!”
白九棠根本就不給她機會將話說完整,劈頭蓋臉的衝她喝叱了起來:“我沒給你錢花嗎?你要去登廣告招攬生意!?”
他用什麼樣的語氣無所謂,不過“伎女”那個詞兒,確實用得糟糕,雖然客觀的來說,她是伎女沒錯。
·····總之,蘇三的情緒不妙。
“你給我說過不許登廣告嗎?”她好整以暇的倚著桌子坐下了身,臉上都是無辜和委屈:“我怎麼都不記得了?”
“我跟你說了這麼多次,你竟然告訴我不記得了!!”白九棠瞪大了眼睛。
“會不會是抽大煙把腦子抽壞了?”她輕蹙起了眉頭,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腦子抽壞了??”白九棠聞言擰緊了眉頭:“怎麼可能!你的量我一直控制得很好,別說只是兩年時間,就算你抽二十年也不可能出什麼毛病!真正的煙鬼一天得吸食上百次,煙槍不離手,連床都不下,平常人抽大煙也是至少每天兩次,你一個月十次不到,怎麼會出問題?!”
“那我怎麼會幹這種糊塗事?”蘇三的腔調甚是無辜。
“你——你剛度啊!我不是在問你嗎!!你問我,我曉得個鬼!”那邊廂氣得暴跳如雷。
“唉!事過境遷也無從考證了,不知道當初你是真的告誡過我,還是隨口談及了一下而已,怎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蘇三對他的惱怒很滿意,玉手托腮的嘀咕著,淡淡的煽風點火:“算了算了,就當是你告誡過我,被我一時糊塗忘了吧!我給你認錯得了!”
“哎——呀!你還想耍賴呀!”白九棠鼓圓了眼睛,俯視著她惡狠狠的說:“你問問在場這些人,我是怎麼給你三申五令的!!乖乖的,從來都只有我賴別人,還沒人敢跟我耍過賴!你膽子不小啊!”
他那猙獰的神情,跋扈的口氣,就像土豪劣紳一樣可惡。蘇三有些心怯卻仍維持著表象的鎮靜,故作懵懂的問道:“我怎麼耍賴了?我說是抽大煙抽傻了,你不相信。我給你認錯,你又不聽!那我該怎麼說才好?”
她的胡攪蠻纏因態度冷靜而無懈可擊,白九棠一時語塞氣結不已,轉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砰的一聲拍響了桌子:“我不管,反正你就是要給我好好解釋清楚,為什麼要登報做廣告!”
“你既然這麼討厭我拋頭露面,怎麼不把我早點贖出去!!”眼見著他的耐心快要耗盡,蘇三以攻為守丟擲了難題。
“我————”這話題令果真令白九棠的氣焰大跌,半天沒能接下話頭。莞爾只得尷尬的放低了音量:“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這只是時間問題,只要到了時限——”
“時限是什麼時候!?姆媽賣我的時候不見得有時限問題,這時限有意義嗎?”蘇三側目打量著他。
“你這是明知故問!何苦翻來覆去的折騰?”白九棠焦躁的掏出了香菸。
永仁走上前來替他點著了煙,低聲勸慰道:“算了大哥,一則廣告而已,再說蘇先生的評彈確實唱得好,若是沒人欣賞豈不是可惜了————”
“放屁!你當真以為那些人是衝著聽評彈來的?誰讓你多嘴了?下去!”白九棠大喝一聲,令得永仁慌忙閃身而退。
姓白的如此小氣,也不知道是他性格有問題,還是“前蘇三”水性楊花讓人不放心,念及當下的情形蘇三悽然的蹙起了眉頭:“你罵永仁做什麼?!他說得不錯!我在小仙居待了半輩子,也就學會了唱幾句小曲而已,如今常犯糊塗,頭腦混沌不清,只怕有什麼毛病藏在身子裡,興許等不到你贖我出去了。我登廣告不過是希望捧場的人能多一些,為這個浮世多留點念想下來,你大動干戈這是何必?”
白九棠聞言不為所動,反而傷神的嘆了口氣:“你又來了!不是心有毛病、就是腦子有問題,整天要死要活的,我該怎麼遷就你····”
出乎意料的結果令蘇三暗自震驚。想不到自己竭盡全力粉飾的悲情劇,在他眼裡竟是故技重施的老戲碼,“前蘇三”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隔著輪迴的倆人當真難分彼此嗎?
“你不惜搬出了‘時日不多’來逼我舊事重提,折磨我真的快樂嗎?”
“我不是這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