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冰涼地握在手裡,金屬的外殼就像它的主人一樣冷漠不近人情。
去不去?追不追?要不要打一部taxi?
如果不去,會不會誤事?如果誤事,會不會多幾個受害人?
如果多了受害人,是不是她不送手機過去的責任?
……不對,不是這樣的。
這是夏洛克…福爾摩斯的世界。如果有人因為她而死了她就要負責任的話——那柯南道爾還要負責任呢!
這個世界比真實的倫敦多了那麼多的兇殺案,柯南…道爾要不要負責任?
《名偵探柯南》裡死了那麼多人,青山剛昌要不要負責任?
如果寫書的人不用負責,那麼看書的人需不需要負責?
如果看書的人不需要為書裡角色的死亡負責,那麼今天多死了幾個人,又關她什麼事?
對,是這樣了。
就是這樣,這一切,都不干她的事。
她站在倫敦的風裡,在繁華的貝克街街頭,行人和車從她面前流水一樣經過。
斜對面,街燈下,長長的紅色公共椅上坐著沒下雨卻打著傘的老人,穿著呢子雙排扣的外套,手裡拿著一份《華爾街日報》。
揹著牛皮小書包的孩子帶著一塊寫著“help!”的牌子,對往來的每一個路人述說蘇丹南部的戰亂和饑荒,請求他們一個英鎊的愛心。
而她等待郝德森太太時去的那家咖啡店裡,年輕的老闆不在吧檯上,整個咖啡廳都鋪滿了玫瑰,年輕的男孩單膝跪地,手裡舉著璀璨戒指。
他對面站著他不知所措臉色通紅的女朋友,旁邊的客人,微笑,鼓掌,氣氛熱烈。
……
多麼鮮活的世界。
人來人往,每一個角落都有一個故事。
……
就好像……是真的一樣。
……
她在冷風裡呆呆地立了一會兒,拉緊了衣領,轉過身,像個行動有些遲緩的老人,慢慢走回了貝克街221B。
另一邊,距離貝克街221B不遠的一個街角。
“夏洛克,看來你的小女友並不想要參加你毛茸茸的小冒險。”
雷斯垂德和夏洛克躲在街角一個水果攤後面,身體半掩在陰影裡。
“這個雕塑雕的真不錯,比我在羅馬見過的仿製品精緻多了。”
雷斯垂德警官讚歎道:
“更絕的是,這裡真是一個絕妙的監視點,從阿格力巴手上的拋光盾牌上可以間接看到221B門口發生的一切。”
“這個銅像是在我搬來貝克街之後才有的。”
夏洛克眼睛牢牢地盯著十字路口中心威武挺立的阿格力巴銅像。
銅人手裡舉著的盾牌,扭曲卻清晰地反射著貝克街門口,路德維希單薄的身影。
他對雷斯垂德的審美嗤之以鼻:“野蠻的象徵,毫無美感的組合。”
“你哥哥?”雷斯垂德詢問地說。
“顯而易見,英國政府裡除了他還有誰會閒得腦袋發疼?”
鑑於夏洛克口中閒得腦袋發疼的物件是他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雷斯垂德明智地選擇了無視這句話。
“他在銅像上安了監控器?就為了監視你?”
“別傻了。”
夏洛克把視線從銅像上撤下來,路德維希已經走進了屋裡,而且看上去沒有再出來的打算。
“監控器那種東西一秒鐘就能破壞,我甚至只要手機就能干擾它……麥克羅夫特還沒蠢成這樣。”
〒_〒“那他是怎麼監視你的?別告訴我他在貝克街安插了眼線!”
“整條貝克街都是麥克羅夫特的眼線……是不是,珍妮?”
水果攤胖老闆娘齜著帶著煙漬的牙,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
雷斯垂德的心情大概是這樣的:
我覺得我受到了驚嚇……
貝克街果然是我轄區裡的特區!
“順便說一句,如果我是你就會向麥克羅夫特提出抗議。”
夏洛克順手拿了水果攤上的一顆免洗櫻桃。
“同為英國陸軍情報六局的一線特工,好沃德超市的搬運工阿爾法羅斯工作量比你小的多,但他每天都有閒錢泡妞,而從你下巴上報廢輪胎一般的贅肉看來,你已經很久沒去塑臉了。”
雷斯垂德淡定地安慰一臉血的老闆娘兼眼線:“別介意,他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