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她最終沒有走進白家大宅。
汽車內,她將臉扭到一旁,看著車窗,大概太過筋疲力盡,靠著椅背有著濃濃的睡意。
她睡著了,穿著溼衣服,鬢旁的溼發全都黏貼在蒼白的臉上,呼吸淺淡,恍若經年靜止,不起絲毫波瀾。
她睡得很沉,回到素園,徐澤和吳為等人早已等候多時。
徐澤撐傘開門,楚衍從車裡走出來,全身都溼透了。
吳為連忙示意傭人煮一些薑茶,等一會兒送過來。
楚衍下了車,繞過車頭,俯身將白素從車裡抱出來。
儘管動作間有著數不盡的小心翼翼,可還是驚醒了她,她忽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領,眸光寒冷。
楚衍溫溫的看著她:“有話說?”
“怎能不恨?”話語莫名其妙,從她嘴裡冷冷的溢位來,近乎咬牙切齒。
“那就報仇。你的仇,你親自去報,如果需要,我會幫忙。”聲音涼薄,但他嘴角卻揚起一抹極其細微的笑容,彷彿一切早已在心中塵埃落定。
她聽了,目光深幽的看著他,意味不明。
楚衍輕輕拍著她的背,無言的安撫中,白素噴薄的情緒終於收攏平息。
“……我可以信任你嗎?”鬆開他的衣領,她在他懷裡閉上了眼睛。
“你可以嘗試相信我。”
回到臥室,她拿了睡衣走進浴室,霧氣朦朧裡,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面容模糊,額頭紗布因為雨水浸溼,顏色暗黃。
她赤身走到鏡子前,揚起左手擦了擦沾滿霧氣的鏡面,瞬間面容清晰的閃現在鏡子裡。
揭掉額頭上的紗布,在原來的傷疤邊緣因為連城事故被縫了三針,因為是美容針,所以微不可見。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眸光極淡,極涼。
二十分鐘後,從浴室出來,楚衍已經從另外一間浴室洗完澡,換了一身米色居家服坐在沙發上等她。
地毯無聲,楚衍最先並沒有察覺到白素已經走了出來,耳邊忽然響起一陣陣抽氣聲。那是受了驚嚇後的抽氣聲,因為太過突然,太過沒有心理準備,所以才會如此懼怕和驚慌。
楚衍抬眸,一眼就看到了白素,她穿著白色浴袍,髮絲凌亂的披散在肩上。額頭那裡,因為紗布去除,所以疤痕盡現,疤痕猙獰,縫針痕跡清晰,如果在身上還好,但在額頭上,就顯得太過恐怖嚇人了。
傭人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曾經的白素多麼光彩照人,她們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次白素回來,額頭上一直有紗布遮擋,都知道受了傷,但卻沒有想到紗布下的“真容”竟是如此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那些抽氣聲,可以理解,但楚衍的臉色,卻在瞬間徹底寒了下來。
白素很平靜,她甚至嘴角都帶著淺淺的笑意:“很嚇人嗎?”
她問的自然是那些傭人,這個時候誰還敢回答白素的問題。
難道說不嚇人嗎?但確實很嚇人。
難道說很嚇人嗎?傭人們不敢,因為她是女主人,而她們只是傭人,身份有別,有些話就不能站在平等的對立面肆意去講述醉掌玄圖。
沉默,有時候也是難堪的沉默。
白素嘴角的笑在沉默中,就那麼一點點的冷了下來。
“誰說嚇人了?”說話的是楚衍,他已經從沙發上站起身,邁步朝白素走去,手指在她傷疤周圍輕柔的撫摸著,過了一會兒,眉頭微微一皺,對呆立一旁,目光驚痛的吳為說道:“把喬梁叫來,就說素素額頭沾了雨水,需要重新處理。”
“……好。”吳為睫毛顫動,低下頭,聲音輕飄飄的,邁步朝外走去。
他摟著她來到床前,給她蓋好被子,側眸,目光淡淡的看向那幾名傭人。
背對著白素的楚衍,那一刻,眼底積滿了令人恐懼的戾氣,但這樣的戾氣僅僅維持了一秒鐘不到,來的快,消失的也很快,傭人們都當自己眼花看錯了。
“把薑茶端過來。”楚衍眸光深不見底,微微眯起,但聲音卻醇厚而低沉。
傭人把薑茶端過來,楚衍看著白素,眸光柔和,“喝了,免得感冒。”
白素靠著床頭,頭暈暈沉沉的,心知感冒已成定局,但最終還是沒有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接過薑茶,一口氣喝完,覺得後背出了一層熱汗。
楚衍接過杯子,見白素滑下身體鑽進了被褥間,給她掖了掖被角,“你先休息,我催一催喬梁。”
白素閉上了眼睛,聲音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