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兒入宮以後便未再蒙皇上招幸過,此次又因犯錯被罰,從慎刑司裡出來後,就被送去浣衣局做苦工。整整兩年,玫兒一直被關在那種不見天日的地方,病了也無人管,結果累出了癆病。
老奴與玫兒是同鄉,她剛進宮時,對老奴多有照拂,常幫著洗衣或做些針線活兒。她被送去浣衣局後,老奴也曾想設法救她出來,可當時尚衣局的管事太監與老奴曾有些過節,根本不肯通融。
前些時尚衣局新換了管事,老奴趁機將玫兒調來圓明園前殿中幹些灑掃的活兒。可玫兒的身體已在浣衣局中熬壞了,在宮裡又得不到診治。玫兒是皇上幸過的女人,這一輩子都不允許出宮,老奴實在不忍眼看著她一天天憔悴下去,年輕輕的就要死在這宮裡。
這個巾帕老奴在玫兒初來時就曾見到過,當時老奴就已猜出這物件兒的主人。數日前,老奴偶然看到玫兒將被打溼的巾帕偷偷晾在園中,沒想到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她還將它帶在身上。所以老奴揹著玫兒私自取了巾帕,心中也是存了一絲僥倖,希望這物件的主人能救救玫兒。”
看到玫兒眼中的驚喜與疑問,和坤慢慢走近她,將那方巾帕輕輕放在了她的手中。
玫兒低頭看著那失而復得的寶貝,眼淚再也無法控制地奔湧而出,“撲簌簌”地落在了巾帕上。
第二年春季,按宮中慣例要遣散一批宮女,賀玫兒的名字赫然出現在被遣送出宮的名單上。自那日出宮以後,賀玫兒就徹底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再也無人知曉她的歸宿。
同年,淑春園的臨風待月樓中迎來了一位新主人,和府中的下人們都不清楚這位新主子的來歷,只知是老爺新納的一房妾室,喚作玫夫人。
和坤對這位玫夫人似是極為寵愛,時常來臨風待月樓中教她彈琴作畫,時不時會有琴聲笑語從樓中傳出。可令下人們感到奇怪的是,從未有人見過老爺在樓中留宿過夜。
十年後,和坤獲罪而死,罪名之一就是“將出宮女子,娶為次妻,罔顧廉恥。”
玫夫人得到和坤死訊的當日,從臨風待月樓上縱身躍下,以身相殉。那飄逝於風中的一縷芳魂似是急著要去追趕那個已經離去的人,好向他傾訴那一直深藏在她心底,卻在他生前從未敢向他表露過的一腔愛意。
☆、第十一章 恨之入骨
乾隆五十三年(公元1788年)二月,平定臺灣林爽文匪逆,大學士和坤因承旨有功,晉封三等忠襄伯。
乾隆五十四年(公元1789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和坤長子豐紳殷德與乾隆十公主固倫和孝公主成婚。
婚禮前夜,和坤將十四歲的豐紳殷德叫到自己的書房中,叮囑第二日婚禮上應注意的一些事項。看著還未成年的兒子,想到他日自己獲罪下獄後,他將揹負本不該由他來揹負的屈辱與傷害,和坤的心中充滿了愧疚。
輕輕拍了拍兒子稚嫩的肩,和坤溫言道:“明日成婚之後,你就算是行過成人之禮。阿瑪雖只有你這一個兒子,卻也不願將家族榮辱都壓在你一人身上,迫你不惜一切地去努力出人投地。阿瑪對你唯一的期望就是,今後無論遇到順境或者逆境,皆能做到寵辱不驚,始終保有你敦厚至誠的本性。”
豐紳殷德恭謹地道:“兒子一定謹記阿瑪教誨。”
和坤再次拍了拍他的肩,深深地嘆了口氣。
第二日,在乾隆專為自己最疼愛的小女兒修建的和孝公主府中,盛大的婚宴在王公貴族、朝中大臣及富商巨賈等眾多賓客的一片恭賀聲中如火如荼地舉行著。
和坤滿面春風地逐一向前來道賀的賓客們敬酒,一輪酒敬下來,整個人頓時覺得飄飄然起來。他剛回轉席間落座,想喝些醒酒的茶水,一抬眼卻看到管家劉全在不遠處向他小心示意。向席上的人告了個罪,和坤起身走到劉全跟前,劉全忙低聲稟告:“老爺,宮裡剛才派人傳了皇上口諭,讓老爺即刻進宮見駕。”
和坤剛趕到養心殿外,迎面正見十五阿哥永琰從殿內出來,忙上前見禮。十五阿哥卻像根本未瞧見他般,一言不發地揚長而去。
和坤也不以為忤,只是一笑而過,因為他心中十分清楚永琰為何如此態度對他。永琰應是在惱恨,自己一向疼愛的小妹妹和孝公主竟成了他和坤的兒媳婦。
在乾隆的眾多皇子中,如今仍在世的僅有六阿哥永瑢、八阿哥永璇、十一阿哥永瑆、十五阿哥永琰和十七阿哥永璘。其中六阿哥永瑢早就過繼給慎靖郡王允禧為後,封了晉質親王,所以到目前為止,有希望在以後繼承皇位的僅剩下四位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