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瞳回望顧辰,本來晶粲明亮的眼眸,一瞬間竟好像蒙上一層霧色。她眼底現出迷惘,輕輕搖一搖頭,“我不知道,”秀眉蹙起,雙眸裡的茫然比剛剛又盛過幾分,“是我在勾引你嗎?可是為什麼,我會覺得現在是你在引誘我?”
薛勁鋒眼見兩個人之間氣氛大變,他也跟著變得不淡定起來。
說不清為什麼,雖然他們兩人誰也沒有和對方有一絲一毫的肢體接觸,可他們之間那股怪怪的氣氛卻讓他覺得,那兩人其實早已經密密實實地貼合糾纏在一起,彼此間沒留下半分縫隙。
看著他們,他的一顆心像被懸掛在醋缸上空一樣,不僅上不去下不得,還要受那酸得天翻地覆的磨人味道去薰染煎熬。
呷去滿嘴酸味,他走過來拉住許瞳,殷切詢問:“曈曈,餓了吧?走,我們去吃晚飯!”許瞳乖乖的笑著應好,由他拖著準備離開。
那笑容雖然看似乖巧恬美,仔細觀察後卻會發現其中竟透出一絲怔然。
薛勁鋒滿面含笑和顧辰告辭:“顧總,那我帶曈曈先走了;噢對了,帶我向您未婚妻問個好!”他最後時故意提及“未婚妻”三個字,有心提醒眼前男子正視自己身份——明明已經不再是單身漢,請不要再到處拈花惹草奪別人所愛。
聽到薛勁鋒最後一句話,許瞳如同被人當頭棒喝一樣,身 體猛地一僵,覺得剛剛就似有人狠狠甩了一巴掌在自己臉上。
是啊,怎麼忘記了他是有未婚妻的人?且不論他的未婚妻是不是那個令人討厭的女人,無論如何,在別人眼中,他已經是有婦之夫,可她卻還是和他不斷夾纏不清,她這樣做,和平時被自己深惡痛絕的那些所謂小三兒們,又有什麼分別?
起初到底是為了什麼來著,她才同他一點點糾纏起來,漸漸竟發展成今天這樣的局面?
心底開始變得凌亂,許多說不清的感覺一下子從四面八方壓迫過來,許瞳覺得心口有些堵、有些慌、有些痛、又有些哀傷。
她怔怔地由著薛勁鋒把自己帶出會館,一眼不去瞧顧辰臉上的表情。
從此一眼也不要看他;那將是別的女人的丈夫。
顧辰從沒覺得薛勁鋒像今天這樣令人討厭。聽到他將“未婚妻”三個字的語氣刻意咬得那麼重,他心頭漫過無限懊惱與煩躁。
他看得清楚,那一刻許瞳面容驀地變得木然起來。
她一眼也不再看他,跟著別的男人一步步走出去,僵直的脊背半點回轉意味都沒有,只對他昭示著距離與冷然。
以往從不覺得跟什麼女人訂婚結婚會對自己的生活和情緒有所影響,在他眼裡,那不過是如同生病以後需要打針吃藥一樣的例行公事——年紀到了,自然要找個女人來結婚以及傳宗接代,是哪個女人並無所謂,只要她能夠生孩子;可是從眼下這一刻,他開始深惡痛絕自己竟被一個他不愛不心動的女人貼上所有者的標籤。
假如沒有這張標籤,這一刻他就可以理直氣壯衝上前去拉回她,對她或笑或諷或惱或罰,通通都有資格有道理。可是現在,他是別人的未婚夫,他憑什麼在眾目睽睽下去拉回他。
望著那兩人的背影,顧辰面容越來越冷,雙眼眯了又眯,瞳孔一縮再縮,彷彿這樣就能把那道窈窕身影擠出眼睛,腦子,和心裡。
耳邊突然“啪”地一聲響。
他尚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聽到旁邊有人已經興沖沖地對他驚歎地叫:“哇!顧總您真是好腕力好手勁!居然眉頭都沒皺一下,就徒手握斷了球杆!!而且還是球杆的下面那一截吶!!”
顧辰聞聲低頭去看。
想不到那一聲居然是由他自己發出來的。
他隨意丟掉球杆,對旁邊人淡淡一笑說:“沒什麼,這是我打球以來第一次輸給別人,這根球杆記載著恥辱,還是折斷它好;只有及時結束斷掉錯誤的,才能繼續擁有正確的,不是嗎?”
這一根斷杆,竟彷彿令他有所頓悟。
那天以後,許瞳一直在靜靜思考,茫然混 亂地度過許多天以後,她總算有些想通的感覺。
她和顧辰之間的關係,因她輕狂妄為而荒謬的開始,因他驕傲不肯受被欺騙利用的屈辱而與她反覆纏鬥。誰也沒能料到,原來鬥著鬥著,她與他竟都曾在過程中鬥出幾分真心真意。然而即便情意是真的又能怎樣?說到底他使君有婦,假如她繼續和一個有婦之夫無止境糾纏下去,只怕以後再也沒有面目去見媽媽了。
和一個有家室的男人沒完沒了的牽牽絆絆下去,只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