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要跪完才走?”
他點點頭
“為什麼?”
赫連書畫問
孩子抬著頭,白皙的面容有著營養不良的瘦弱,說出的話確實格外認真
“我要跪完,證明我沒有錯”
“你犯了什麼錯?”
“我沒有犯錯”他真摯的道
“大人一直在紙上談兵,一直在說該如何臣服於穹蒼,我不過回了他兩句,我沒有錯”
赫連書畫
“那你覺得該如何?”
“固我國本,行我國兵,穹蒼有穹蒼的強,西戎有西戎的本,為何要如此懼怕他人?”
他大聲的道
赫連書畫淺笑看著他,他也回望著她的眼睛
赫連書畫蹲下去問他
“你不怕我?不怕我是胡人嗎?”
孩子搖搖頭,皺著眉頭奇怪的回問她
“為何要怕你?”
“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胡人是妖怪嗎?會帶來滅頂之災”
他看著她琉璃石一樣的眼睛,肯定的搖搖頭,而後道
“能看到的就不是妖怪,為何他們都要說胡人是妖怪,胡人也是人,在我們那個村子,一半都是胡人,他們與我們沒有什麼兩樣,不殺人也不吃人”
赫連書畫笑了,呼吸間都是白霧茫茫
“你叫什麼名字?”
孩子道
“金辰,我叫金辰”
“想當王嗎?”
金辰毫不遲疑點頭
“為什麼?”
赫連書畫問他,他不明白的想想
“沒有為什麼啊,是你們要說找儲君的,我為什麼不能當?皇帝是人,百姓是人,我也是人,既然是人,為什麼我不能當?”
赫連書畫站起身,狐裘襯白了她絕美的容顏,外面有消融的積雪滴落下來,落到了她的腳邊
她抬頭看著屋簷,竟在那一刻想到了墨恆,其實她在走進看到孩子跪在這邊的時候便想到了他,因為謹晏對她所講的墨恆,是如此的與此情此景貼切
屋簷其實很寬,但風雪還是飄灑了些在裡面,她看著看著不自主的笑了一瞬,想著謹晏所說的他
跪在外面淋著雨的他,周身是傷的他,垂著頭靠在圓柱上閉目養神的他,那時候他有多大,是不是也與這個孩子一樣大
被欺凌被侮辱,被一個小小的教書大臣每天都罰跪在外,那時候他在想什麼
她喃喃道,也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跪著的金辰聽
“我認識一個人,他也曾經跪在這樣的地方,你知道他說了什麼嗎?”
金辰疑惑的看著她,“什麼?”
赫連書畫柔柔的笑道
“他說,他終有一天會叫那些叫他跪著的人也跪在同樣的地方,讓他們試試寬闊的屋簷是不是比較能擋雨”
金辰不明所以,順著問
“誰?”
赫連書畫看著院外,看著白霧朦朧的半空,看著遙遠的地方,似乎看到她想看到的美景
她說
“我喜歡的人”
赫連書畫讓箐柯為金辰安排了獨立的一處院子,獨立的書房和獨立的吃食
一切讓眾人心知肚明,擔憂與提防已經不能阻止赫連書畫的動作,朝堂如深海,表面平淡無波,海里卻是深泉暗湧
箐柯問赫連書畫為何會選擇金辰,赫連書畫想了一會兒道
“許是因為他作為一個平民卻認為所有人都沒有什麼不同吧,西戎需要這樣的王,一視同仁”
皇帝是人,百姓是人,真正能懂百姓的除了百姓還有誰?
作者有話要說:
☆、第 61 章
穹蒼王都今年的冬到的晚,也冷得深,第一場雪就下了整整五日,讓滔世奢華熠熠生輝的王都掩蓋在了暴雪之下,高牆宮瓦,蜿蜒小巷,放眼望去也分不清哪裡是哪裡,垂掛的柳條成了冰條,護城河上的船帆也被凍住在江中,屹立不動,冷風幽溪,原本熱鬧的大街也只是走過幾個趕路的行人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看不下世道的衰敗,穹蒼各地接連凍死病死不少的人,城郊屍橫遍野,寥寥生煙,起義之聲越來越大,王都皇城戒備森嚴
而就在這個時候,王都皇宮中太醫也慌亂不堪,一波接著一波的跑過宮沿走廊,拿著藥典揹著藥箱匆匆的跑到了皇帝所在的寢殿
皇帝的寢殿之外跪著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