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傅如鏑和原主見面次數屈指可數。 傅如鏑的生母謝氏早亡,孝期剛過,謝氏的庶妹便嫁進府中做了傅鎮卿填房。傅如鏑自幼文采出眾,八歲那年考上了童生,藉機離開傅家,跟隨書院老師各地遊學,廣博見聞,三年五載都不曾歸家,只偶爾寄回幾封書信。 她母親去世那年,傅如鏑十六歲,卻已高中進士,傳臚二甲第九名,堪稱景星麟鳳的少年天才。傅如鏑在翰林院待了兩年,聖人見他能力出眾,有意授他大理評事,傅如鏑卻一紙奏疏,請願前往徼邊荒涼的儋州。 儋州天遠地遠,傅如鏑過去只能當個小小知縣。傅鎮卿罵他糊塗,架不住他一意孤行。此後,傅鎮卿連家書也不怎麼收到了,只聽聞他在地方上政績出色,短短几年擢升成盛京府的二把手。 傅如鏑的出現,讓傅鎮卿和傅長健都變得拘謹收斂。 傅長健含胸低頭十分畏懼。 他上前一步,指著傅嬌告狀,“大哥,不怪乎爹生氣。是四妹先出言不遜……” “住口。” 傅如鏑來時聽說了。家中最小的妹妹敲響登聞鼓,狀告丫鬟誣陷、主母包庇、被歹人劫持。 他不覺得妹妹報官有什麼錯。 但因著傅家人原因,此事不適宜對薄公堂。思及此,傅如鏑先上前向廣平王見禮,多謝他百忙之中接手此事。 廣平王心絃一鬆。 他著實不想摻和這些,找了個藉口開溜:“傅大人,既你回來了,這事便交由你處理。吾兒在翠微湖踏青,本王過去找他。” 傅如鏑:“王爺請便。” 傅鎮卿一把一把捋著山羊鬍平息怒氣,胸口不住起伏。 他斜睨了眼默不作聲的傅嬌,問傅如鏑:“你說怎麼辦吧。” “公事公辦。” 傅如鏑語氣冷淡。 這讓傅嬌都暗暗吃了一驚。 她都做好一個罵三個的準備了,傅如鏑竟然直接吩咐皂隸司北,去傅家提丫鬟紅月來審。 “大哥,這可如何使得?萬一傳出去了……”傅長健想阻攔,卻被傅如鏑一個眼神噎了回去。 “京城裡的皇親貴胄簪纓世族,哪家沒幾句閒話。只要行得端坐得正,便不怕人背後非議。” 傅長健又指著傅嬌,“那四妹呢?她總該跟我們回府去吧。” 聞言,傅如鏑循著他手指的方向,轉身看來。 傅嬌正在出神,不經意與傅如鏑視線相撞。 她驀然睜圓了眼,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跳出來——此人竟然是她要找的大氣運紫薇命格! 傅嬌壓住狂喜的心情,目光細細描摹。 不得不說,便宜大哥長得極好。下頜輪廓鋒銳而鮮明,山河作的長眉下,一雙清明的眼眸似浸過秋月寒江。直直看來,冷峭漠然的神色彷彿能洞穿人心。 傅嬌愕然了片刻,心虛地收回目光。 她抱著瘦弱的肩膀,滿臉寫著抗拒,“我不回去。” 笑話。 傅家人指不定多想讓她死呢。 雖然她身為玄師有保命的底牌,但人心比鬼還恐怖,防不勝防。目前也就這個大哥靠譜一點。 不僅如此,他還是自己心心念念要找的福星,必須抱緊這根金大腿! 打定主意,傅嬌從桌上跳下,小跑到傅如鏑身邊,可憐巴巴地拽著他衣袖輕輕搖晃兩下,“家裡人都不喜歡我,我回去肯定會被打死的。” “我生病了,沒有人給我治。” “失蹤了一夜,沒人關心尋找。” “我不回去。”她紅了眼圈,重複一遍,“我不回去。哥哥。” 傅如鏑習慣了被人叫“大人”、“兄長”,第一次被少女這般黏黏糯糯的喚“哥哥”。 心上像被輕飄飄的羽毛拂掠了一下。 他默默打量傅嬌。 這個四妹,他印象深刻的唯有三次。 第一次是她剛出生時候,小小的一隻,被乳母嬤嬤用繡滿桃花的緞面襁褓包著,伸出白胖胖藕節般的手臂,咿咿呀呀地亂揮;第二次,是他外放儋州那年,她好像才六七歲,遠遠站在送行的人群中,梳著玉雪可愛的雙環髻,踮著腳好奇張望;第三次,便在當下。 長相依舊秀美嬌麗,只是容色蒼白滿身塵灰,藏不住的疲倦和憔悴。 到底也算世家貴女,怎如此……可憐。 傅如鏑皺了皺眉。 下意識對父親二弟不滿了幾分。 少頃,他對門口的皂隸吩咐:“司南,帶四小姐去三堂廂房休息。” 傅嬌心下竊喜,忙不迭就要隨那位名叫司南的皂隸離開。 傅長健急了,跑去伸手擋路,“不行!大哥你怎能讓她走?事情還沒完呢!” “四妹一夜驚懼需小寐養神。剩下的事,我自會處理。” 他說話語氣帶著毋庸置疑的意味,那張極其俊朗的臉不怒自威。 傅長健和傅鎮卿雖然不滿,卻不敢和他爭執。 誰教他是傅家最有出息的那個?傅家能否光耀門楣、能否榮華富貴,還得仰仗面前的“傅大人”。 他們都知道傅如鏑這人說一不二,雷厲風行,他說會處理,那就一定會處理的明明白白、徹徹底底。 傅嬌不用回傅家那個火坑,還找到了紫薇命格,甭提多高興了。 只要跟著傅如鏑,她遲早成為人人豔羨的頂級天師,擁有聯通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