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如鏑不敢將心中想法說出。 他垂下眼,低聲又問了一遍傅鎮卿與傅嬌滴血認親的細節。 傅嬌攤手:“十多年前的事情,陸姨娘也表述不清,反正我和傅鎮卿的血沒有相融,必然是有人動手腳。”語畢,傅嬌又打量起傅如鏑臉色,嘗試著道:“哥哥,我……我不想叫那個人做爹了。哪有爹會想害自己女兒的呢?即便他沒有害死我,但是他害死我娘,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傅如鏑也在糾結。 他一方面糾結傅嬌究竟是不是爹的親生女兒,一方面又不知道如何去調節他們父女的關係。站在傅嬌的立場,傅鎮卿的確不可原諒,但站在他的立場,傅鎮卿對他寵愛引以為傲了一輩子,他又如何去抓捕他呢? “除此之外,陸姨娘還有什麼證據?” 傅如鏑問。 傅嬌看傅如鏑樣子,大概明白他心裡的想法,只柔聲道:“哥哥,你無需糾結,這是我和傅鎮卿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你想怎麼做?” 傅嬌沉聲道:“法不容情,大義滅親。一命抵一命。” 傅鎮卿害死了蓉姨娘,他難道想全身而退? 只不過念在他是傅如鏑生父的份兒上,傅嬌不想做的太難看。她抬眼道:“哥哥,請你不要阻攔我。這件事,你就當不知道吧,我會找廣平王和薛捕頭來出面的。” “傅嬌……” 傅如鏑不知如何開口。 傅嬌皺起秀眉,“怎麼?哥哥想為傅鎮卿求情?” “不是。” 傅如鏑並非是非不分。 公事公辦,該怎樣就是怎樣。他道:“只是凡事講究證據,也不能聽信陸姨娘一面之詞。” “你放心哥哥。”傅嬌挑了挑眉,“我會設法找到當年那位‘大師’,有陸姨娘和那位大師作認證,再加上買命錢的物證,我看傅鎮卿他如何狡辯。” 再不濟,傅嬌還有一出殺手鐧。 直接當著傅鎮卿的面,將蓉姨娘喚出來與他對峙。傅鎮卿看到親手害死的人突然出現,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傅如鏑也懂了。 他面色沉沉,良久,才嘆息道:“還是那句話,不管你想怎麼做,我都會幫你。” 傅嬌心頭一動。 她抬起眼,正好與傅如鏑溫柔的眸光四目相對。她不知道他這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會絲毫沒有偏袒傅鎮卿,而是讓她放手去做,為死去多年的蓉姨娘討回公道。 說不感動是假的。 傅嬌抿了抿唇,低低開口:“哥哥,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什麼?” 傅如鏑被她問懵了。 “你不該對我這麼好的。”傅嬌轉過身,心裡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是冒牌的,不是他真正的妹妹,如果有朝一日他得知了真相,還會對她這麼好嗎? “沒有該不該。”傅如鏑擰起兩道劍眉,英俊的臉上泛起愁色,“以後這話不要再說了。” 他不愛聽。 他對她好,只是想對她好,純粹的、沒有任何雜質的……兄妹感情。 傅嬌咬著唇瓣,與他相顧無言。 許久。 桌上的燈火輕輕搖曳,預示著天色已經很晚了。 “哥哥,那我回去了。” 傅嬌小聲說。 傅如鏑看了眼黑黢黢的夜幕,想讓她留在府衙,可又心煩意亂,便只得喚來司南,“去吧,讓司南送你。早些回去休息,不要多想。” “嗯。” 傅嬌乖巧地點點頭。 * 寒夜淒冷。 回傅家的路上,傅嬌回憶著傅如鏑神情,心知傅如鏑到底還是看重傅鎮卿。 她不想讓傅如鏑為難,可是,她更不想讓原主和蓉姨娘失望。 傅嬌沒有忘記自己來這裡的初衷。 她要做最好的玄師,積攢功德,才能有真正通神溝通地府的能力! 原主借給了她驅殼,她就應該代替原主好好活下去,有仇報仇,有恩報恩。自古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在報仇和報恩上,傅嬌註定對不起後者了。 傅嬌大致想了下,如何揭露傅鎮卿醜惡的面目。 首先,她要再去遊說陸姨娘,讓她幫助她找到當年與傅鎮卿合謀的“大師”,再讓大師和陸姨娘心甘情願的站出來作證。人證物證面前,傅鎮卿一定無法抵賴。 司南將傅嬌送到傅家門口,躬身道:“四小姐,那屬下就回去了。” 傅嬌輕輕頷首,“勞煩你了。” 就在二人作別時,傅家內院突然吵吵嚷嚷鬧哄哄的。隔著大門往裡一看,燈火通明,丫鬟奴僕跑來跑去,似乎出了什麼大事。 司南順手抓了個看門的,問:“這是怎麼了?大半夜鬧哄哄的?” 那看門的瞧見傅嬌,如實回答:“四小姐,是……是陸姨娘她出事了。” “出什麼事?” “你去她院子裡看看就知道了。” 看門的似乎還有些避諱。 傅嬌預感不對,立刻和司南衝進府中。來到陸姨娘的院子,卻見謝氏、傅鎮卿等人都在,看傅嬌身邊跟著司南,倒也無人阻攔。 傅嬌走到正門口,不用進去,便知道發生了什麼。 窗戶上,一道瘦長的身影懸掛在房樑上,一動不動。 司南大驚。 他走過去探頭一看,過來告知傅嬌,“陸姨娘她懸樑自盡了。” 這是傅家人的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