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宴至暮『色』西沉方散,蕭玦早已大醉、不省人事,被送回煙波館後,侍女們輪番打水淨面、餵食醒酒湯『藥』,折騰一個多時辰,仍不見王爺醒來。
佩雲從未見王爺如此醉過,心疼的同時,對蘇蘇更是不滿,“王妃也該看著王爺,若王妃一直陪著王爺,王爺定不會醉飲得這樣厲害。”
蘇蘇閒坐一旁飲茶,“姑姑急什麼,喝醉而已,酒中又未投毒。”
佩雲氣結,而蘇蘇已閒閒起了身,笑看阿碧,“走吧,時辰快到了。”
長春節舊例,當夜亥正,赴宴女眷將共放蓮燈,為陛下祈福賀壽,蘇蘇攜阿碧來到千秋池前時,千秋池正中,正停著明帝的華麗御舫,已有不少蓮燈隨波逐流,遊『蕩』徘徊在其附近。
蘇蘇手執挑杆,與幾位王妃郡主一處,將蓮燈往水深處推去。朦朧夜『色』融著水光,蓮心點點,圈圈漾開,蘇蘇正看得有些心神恍惚時,忽感到有一硬物擊中自己膝後,迫得她腿一軟,身子直直向前傾去,噗通落入水中。
岸邊立時喧譁呼救起來,蘇蘇雖不識水『性』,但本來臨岸水淺,她也不至於落得更深,只卻有人,在她落水之後,迅速拿推燈的挑杆探入水中,蘇蘇便下意識以為是在救她,極力伸手抓住那挑杆,誰知那挑杆並不回收,反是暗一使力,明裡裝作努力救人,暗地裡,卻將她往更深處用力推去。
全然沒入水中前,蘇蘇掙扎著抬頭,看向那有意害她的挑杆主人,夜『色』之中,那人隱在暗處看不分明,只腕部似懸著一隻玉鐲,在幽茫的『色』調中,猶然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不知在黑暗中昏沉起伏多久,再醒來時,蘇蘇仰躺在榻上,身上一層薄被,四周帷帳深深,燈光幽暗幾近於無,榻邊紗簾映著一道黑影,觀其身形高俊,並非阿碧。
“…………殿下……”
蘇蘇下意識輕喚了一聲,才發現自己聲音沙啞得厲害,喉嚨亦是隱隱作痛,她撐著要坐起,卻是虛弱地很,眼看就要失力倒下,那黑影疾掠過來,及時扶住了她。
乏力的蘇蘇,軟軟靠在那人懷中好一會兒,方緩過勁來,啞聲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怎麼不點燈?”
那人沉默半晌,終緩緩起身,步至榻簾之外,徐徐引燃了整座鎏金燈樹。
隨著燈光一點點地亮起,蘇蘇的心,跟著一分分地往下沉,她不顧體弱,倉皇下榻,跪向那道玄『色』人影,“兒媳虞氏,叩見父皇!”
明帝回身走近,負手俯視著地上纖弱堪憐的小小女子,見她一襲單薄雪紗寢衣,罩不住一雙小巧玉足,如綢烏髮虛虛攏在肩側,襯得肩頸雪膚愈發瀅然動人,心中漾起無限波瀾。
當今夜內侍來報懷王妃落水時,他竟有一瞬間想如此溺死倒好,死了乾淨,死了解脫…………但只不過須臾,下一刻,他的心就狠狠地揪了起來,急痛到難以復加,彷彿牽連了什麼痛徹心扉的記憶,加倍地疼了回來,錐心刺骨……………
為何如此……為何偏偏對她如此…………
望著地上恭敬伏地的女子,明帝眸『色』越發幽深,“朕說過,你在朕面前,不必拘這些俗禮。”
蘇蘇一字字重聲道:“兒媳不敢,禮法,不可廢。”
明帝峻目微眯,凝看她半晌,沉聲道:“莫非要朕扶你起來不成?”
“……兒媳不敢”,蘇蘇忙不迭站起,悄眼打量四周,猜測自己身在何處,明帝觀她神情動作,直接道:“此處是千秋殿,你落水被救後昏『迷』不醒,太醫道不宜移動,朕便安排你就近睡在此處。”
殿角滴漏聲響,已是寅初時分,蘇蘇道:“父皇關懷,兒媳感激不盡,兒媳現既已醒了,就該回煙波館了,懷王酒醒看不見兒媳,會著急的。”
明帝聽她一口一個“兒媳”,恭敬疏離得很,心中不豫,又見她仍赤足立在地上,黑金澄泥磚映著她素潔嫋然的身影,如一朵白蓮,翩然綻放於幽夜之中,心裡又泛起別樣的感覺,不願輕易將她放走,朝外走幾步,隔簾吩咐道:“拿『藥』進來。”
曹方一直候在千秋殿外,聽到明帝吩咐,暗思今夜這事實在微妙,遂親自端『藥』進殿,隔著重重輕薄軟簾垂首道:“陛下,『藥』端來了。”
軟簾掀開一線,明帝端了『藥』走近蘇蘇,“快趁熱喝了。”
蘇蘇見明帝顧左右而言他,更是不安,再次道:“父皇,兒媳該回煙波…………”
明帝卻打斷道:“是怕苦嗎?曹方,去拿碟蜜餞來。”
曹方正要應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