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不喜邢氏的反駁,拍桌子,氣得不行。“你也別跟我講那些道理,我這老婆子歲數大了,不懂那些什麼大道理。我只知道我就這麼個寶貝孫兒,他受苦就是不行。總歸送他去書院這事兒,你的決定就是個錯的。我看這個家你也別管了,勞煩你弟妹操心吧。”
“母親可否容媳婦問一句,您心裡是不是對媳婦兒很不滿意?”邢氏直白的問道。
賈母詫異的瞪大眼看她:“你什麼意思?”
邢氏無奈地笑了笑,搖頭。她什麼意思還不明顯?可分家這話要是從她嘴裡說出來,就是她這個小輩大逆不道了。
賈母眯起眼,厲害的問邢氏:“管家權你交不交?”
“交!”邢氏乾脆道。當即招來王善保家的和林之孝家的,將家中一應事物以及賬本都交接給王夫人。
賈母送算舒口氣,稍稍覺得自己壓了大兒媳一頭。
一切完畢之後,邢氏笑著對王夫人道:“以後這家便麻煩弟妹操心了。你雖是我弟妹,但照年紀來說,我還稍稍小你些。你本來就精神不好,管家多費工夫,你我都心裡清楚。所以我想著,以後大房這邊就不勞煩妹妹操心,不管是月錢或是吃食用度,我們花自個兒的就行。”
這是要兩房分管?王夫人聽這話腦子懵了一下,不可思議的看著邢氏。她還真有膽子說出這樣的話!
賈母也詫異了,又瞪起了眼睛:“你要花自己的錢?”
“老爺如今也當了官,有俸祿,我嫁妝裡也有來錢的路子。我管過家,曉得家裡如今已經有些艱難了,再不省著些,早晚入不敷出。”邢氏道。
賈母轉而看向王夫人。家裡錢不夠花這事兒,她怎麼不知道?
王夫人忙向賈母解釋這只是因為這兩年的莊子收成不好,吃老本是暫時的情況,早晚會好的。
賈母眯起眼睛。
王夫人微微勾起嘴角,只當邢氏說那話是玩把戲。她還真就想看看大房自己拿錢度日的苦難樣子。王夫人想立刻應下,但奈何賈母在。於是,王夫人故作為難的表情跟賈母道:“您看,嫂子既然願意自己管自己的,那我這……”
“閉嘴!”賈母突然瞪眼王夫人,吩咐她把賬本之類的東西全留下,打發了她先走。賈母單獨留下了邢氏,叫她詳細說了說近年來榮府的財政情況。
原來問題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
賈母捧著賬本,嘆氣,又嘆氣。數一數這賬目,榮府大概已經吃了十幾年的老本了,老祖宗給後代攢的那點好東西眼看就要被他們這些子孫敗沒了。
“出這種事兒,怎麼不早說!”賈母嘆道。
邢氏笑了笑:“晚輩們報喜不報憂是常例。誰不想老祖宗您下半輩子高高興興的,兒孫繞膝,沒有愁事兒。”
“孝敬也要看怎麼孝敬!”賈母拍拍賬本,厲害道,“難道要一直矇騙我到死不成,回頭在九泉之下叫賈家的老祖宗可勁兒的罵我。”
邢氏抿嘴,“以前榮府富貴時,來錢的路數數不清,銀子如流水進的。可如今家裡頭卻只能靠著那些祖產薄田做收入,平日鋪排的用度卻比往年更甚,當真是入不敷出。”
“大媳婦,你剛才那話什麼意思?”賈母丟下手裡的賬本,她是以銀錢的事兒為藉口留下邢氏,但主要目的卻並不在這上頭。榮府的財政問題,她多少懷疑過,如今真的證實了,也還在接受的範圍內,以後省著點花就是。但邢氏先前對王夫人說的那些話,可叫她真真的心驚。
邢氏看出賈母猜出她的意思了,選擇低頭沉默不語。
賈母眯眼打量邢氏,冷哼道:“你難道想分家?”
邢氏抬眼給賈母一個肯定的眼神兒,然後繼續垂目低頭。
賈母自以為堪破了邢氏的小心思,拍桌大怒:“絕不行!”
“媳婦做事兒裡外不討好,倒不如別給母親添麻煩了,分了,乾淨些。”邢氏商量道。
賈母又重重的拍桌。“絕不行!除非我這老婆子死了,否則他們兄弟絕不能分開。你說這話,可問過老大的意思?”
邢氏點頭:“不怕母親知道,媳婦兒和老爺早猜出您心疼寶玉,必會對我發火。老爺是贊同我的,送寶玉去青山書院真的沒什麼錯,我們都是出於為他的前途著想。”
賈母緊縮眉頭,也知道自己先前情緒激動了,沒有客觀的考慮寶玉這件事。別說現在大房有出息,兩房不能分。就是沒出息,也是不能分的。賈赦是襲爵的,將來這敕造的府邸是要留給他住的,到時候二兒子一家搬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