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傾公主瞥了芍藥兩眼,她可沒忘記在顧家,丫鬟說的話。
不過,安容縱容她,只怕她壓根就沒想過把前世她教給她的秘方再還回來。
朝傾公主修長而濃密的睫毛下,靈慧的雙眸有了譏諷笑意。
她緩緩開口道,“方才來的路上,看了一出好戲。”
芍藥性子八卦,聽了這話,低著腦袋的她,稍稍側目。
安容坐在那裡,正要端茶呢,聞言,手輕輕一滯。
完了,她要被教育了。
安容穩著心神,將手收了回來,笑問,“什麼好戲?”
朝傾公主將手裡撥弄了半天的茶,輕呷了一口,待她放下,又用帕子拭去嘴角的茶汁,神情不疾不徐。
安容心底就跟貓撓了似地。
安容在心底默數一二三,等數到十的時候。朝傾公主總算是開了尊口。
安容有種如釋重負感。
只聽耳畔有說話聲道,“我瞧見一個年邁婦人,抓著一個年約二十七八的男子包袱,不願意他走。甚至都跪了下來,我下馬車看了會兒,才知道,那婦人丈夫昨天過世了,她丈夫是那條街上有名的鐵匠。膝下無子,許多小少年都曾拜他為師,學習打鐵,等學會了便離開,自立門戶,那鐵匠的生意越來越差,最後一個徒弟,便是那二十七八的男子,當年他學成欲離去,老鐵匠告訴他。他還有一個打鐵絕技,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男子覺得自己沒有得到師傅的真傳,便安心留了下來,時光荏苒,光陰似箭,昨兒,老鐵匠嚥氣前,他追問絕技,老鐵匠對他說‘徒弟啊。記住嘍,那鐵啊,燒紅了,千萬別用手去摸’。”
芍藥聽得撲哧一笑。“這不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麼?”
朝傾公主只笑不語。
安容搭在膝蓋上的手,動了一動。
她瞥了朝傾公主一眼,見她把玩手裡的繡帕,似乎說這一番話,並沒有什麼特別用心似地。
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安容知道,朝傾公主指的是柳記藥鋪賣的藥丸。
她知道。這事她做的不對。
朝傾公主指責她,她認了。
但是她想問一句,“你覺得那徒弟不應該走?”
朝傾公主望著安容,笑道,“應該嗎?”
安容笑了,“那老鐵匠膝下沒有兒女,大可以認那徒弟做義子,徒弟學成離去,為的不過就是闖出一番事業,鐵鋪名聲在外,他不會不答應,老鐵匠死後有子送終,那婦人也能有個依靠,原本能一舉兩得,他卻只記得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這幾個字,臨死前還譏諷徒弟,這是一個師父該有的肚量嗎?莫非他收徒弟,只因為他年邁了,需要個人幫他經營鋪子?”
安容的話也飽含深意。
不過這一回,芍藥聽不懂了。
安容是在說:徒弟跟師父學手藝,就是為了用,如果不許,那還學它做什麼?
可聽在朝傾公主耳朵裡卻是安容在質問她,“莫非我前世辛苦學習醫術,只為了重生,然後毫不保留的交給你?”
朝傾公主竟無法反駁。
她只覺得可笑。
她居然會覺得她好騙,她才是最精明,盤算最深的那個。
秘方,那等隱秘重要的東西,若不是她哄的自己團團轉,自己會毫不保留的就告訴她?
除非他腦袋被門給擠了還差不多!
朝傾公主嘴角微冷,她望著安容,緩緩笑道,“如此看來,我要拜你為師才行了?”
安容聽得身子一怔。
朝傾公主已然起身,要給安容福身行禮。
安容哪敢承受啊,趕緊扶起她,“你別這樣。”
朝傾公主真的生氣了,“別這樣?那我要怎樣才行?!”
安容被吼的一懵。
芍藥就怒了,敢吼她家少奶奶,別以為她是公主就能無所顧忌了,芍藥上前一步,道,“朝傾公主,你在北烈撒潑沒人敢管你,可這裡是大周,是蕭國公府……!”
不等芍藥說話,安容便道,“芍藥,不得無理,你先出去。”
芍藥氣的跺腳,卻不得不出去。
說是出去,其實芍藥並未走開,就在門外趴在偷聽。
遠處,有丫鬟過來,見她趴在那裡,一會兒動一會兒動的,笑喚道,“芍藥姐姐。”
芍藥嚇了一跳,回頭瞪了丫鬟一眼道,“不會小點聲兒啊,把我魂都嚇飛了!”
丫鬟俏皮的吐了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