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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你看到了嗎?”她並不回答我的話,而是指給我那片環繞在村莊周圍的樹林,“村莊活過來了,周圍的一切確在死去。”

我想起了我在呼嘯而馳的火車上看見的景像,想起了被迷霧埋葬的小站,被風沙淹蓋的馬路,以及在烈日下無助的接受煎熬的荒漠和戈壁。我覺得這個村莊正在死去。

“你認為死亡會漫延進村莊嗎?”我甚至都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跟她在一起我發現自己很難用平常的認知來同她討論她眼中的世界。她想告訴我什麼?她對這個村莊所懷的心境又是什麼?我無法理解,我越來越覺得自己是在和一個預言家待在一起了。

“我回來了,村莊便會活過來;我離開的話,它們又會一片蕭條。”她用一種讓人不容至疑的語氣又重複了那句話。“我也沒法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我回來了,就不願意離開,我怕我某一天如果不再回來,這個村莊就會真的死去。”

我坐在草叢中,不再說話,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想像不出聽一那些話時的感覺,我只覺得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無奈。況且我既找不出理由駁拆她,也無法不對她的話無動於衷,我希望她不要繼續說下去,因為她的話我無法理解。我不在想那些問題了,我想換個話題。

日子在不解和擔憂中慢慢流逝。我覺得自己有些天真,我原本以為她回到家鄉,一切都會好起來,一切都會變得理所當然起來。但現實的不盡人意確體現在微乎其微的小事上,小到我的擔憂在別人看來是微不足道的,小到我想在意確又不知道如何去在意。

我不知道我要在這種擔憂中生活多久。

我們去地裡幹活,幫老人除草,我並不覺得累,但太陽確烤得脖脛發疼。我不去考慮我們將要在這裡面對的生活,我已經錯過了升任環境學家的機會,所以如果說要在這裡多待些時日,我是不會在乎的。不過這也要取決陳玲玲本人的意思。她費盡周折千辛萬苦的回到家裡,是不會看上一眼就馬上離開的。但話雖如此,她只怕也不能住得太久。

六月的天,並不能算過份的熱,在旅途中耽誤的時間讓我錯過了村莊裡百花齊放的美麗,錯過了分巢的蜂群嗡嗡的飛過頭頂的震顫,但看到陳玲玲擺脫了對家人的思念和自身的病魔,我並不覺過那些事情會對我造成影響,在我看來,病人只要能夠痊癒,什麼東西都不重要了。

離開的日子臨近。我不明白,回來的時候,時間彷彿是靜止的,彷彿我們經歷了幾個世紀才回到家中。但回家後呢?也許正是因為旅途的漫長使得待在家中的時間變短,變得剛剛相遇就又不得不準備離開了。

臨近盛夏,蟬在枝頭無精打采的叫喚,天空深邃得可怕。這正是在鄉村度暑的時節,我們確要離開了。

“我不想離開。”陳玲玲突然顯得陰鬱起來,她鄒著眉頭,或許對即將面臨的跋涉感到害怕,或許也是對故鄉的不捨。她坐在院子裡的一棵桂花樹下,一言不發。

我不知道應該對她說些什麼,我以為她只是捨不得自己的母親。我並不覺得奇怪,獨自在外生活要付出的努力可想而知,然而這是我沒法瞭解的。在那些孤獨而又寒冷的夜晚,也許只有母親的名字能伴她入睡。

起初,我並沒有在意她突然變沉悶,我已經認定她脫離了病魔的束縛,不會想到突如其來的離別會對她造成太大的傷害。我堅信的,正是她在之前表現的那樣,快樂,活潑,不會有人想到她是個病人,或者說她曾經是個病人。我沒有妄下結論,但事實確始終難料。我們沒法離開了,因為她竟在離開之前一病不起。

……森林中的人

2009年的某一時日

森林中人第四章:逝去的愛情(1)

夢鏡中,我彷彿觸到了什麼,失落、悲傷、亦或是絕望,我說不出來,也說不清楚。我拉著陳玲鈴的手,感受到了重來沒有感受過的瘦弱。

她伸出手,枯瘦的手臂讓我小心翼翼的握著它都有怕把它扭傷。我望著她,看著她飄逸的長髮搭在耳際,緊蹙的眉頭下那雙大而明亮的眼睛,散發著暗淡的光芒,消瘦的臉龐已經看不出曾經的美麗。她的眼眶正在一點點陷下去,眼睛大得有些可怕,從她的眼神裡可以明顯感覺出它所透露的那股死亡的氣息。我無法再這樣望著她了,悲傷從心底襲來,這個可憐的生靈怎麼能叫我忘懷。眼淚似乎已經湧出來了,但我知道不能讓它流出來。我心底深處不知什麼東西在顫抖,我感到我的血都快涼了。

看到我痛苦的樣子,她艱難的擠出一絲微笑。

也許,她是想用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