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後,月香送大夫出門,陸路匆匆出去處理那具黑衣人的屍體,房內只剩下她與黎遙。
“有人盯上了這裡。”黎遙仔細地確認了包紮後,方才抬頭說道,“這兩日我會經常到這邊來,你最近也不要隨意走動了。”
“我明白。”她難得沒有犟嘴,只是低著頭說道。
他頓了片刻,將那顆茶色的玻璃球放到了她的手心,說道:“我去外面看看情況,你在這裡好生歇著,我明日再來看你。”
“謝謝。”她握著那顆玻璃球,看起來有些無精打采,完全不似剛見到這顆玻璃球時那麼開心。他遲疑地伸了手,想摸摸她的頭,可是手伸到半空中,最終還是收了回去,轉身離開。
陸路將黑衣人的屍體弄到衙門後,很快回了李府,匆匆趕到了李笑妹的房間。他將一盒糖雪球擱到了她床邊的木凳上,扶了扶眼鏡,用一種輕鬆的語氣說道:“回來的路上看到這個,就給你買回來了,如果覺得傷口疼,就吃幾顆,就不會那麼疼了。”
“我又不是小孩。”她有些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小孩,怎麼會傻站著給人當靶子?”陸路故意嘲笑她。
“好吧,是我太蠢了。”她老老實實地低下頭認錯。
今天的她過於老實,他知道這是她有心事的表現。默了片刻後,他彎了彎唇說道:“通常情況下,如果小姐笨的話,那麼作為管家就該多操心。”
頓了頓,他直起身子,平靜道,“這種事情,在下不會讓它再出現第二次。”
是夜。
雖然擦了藥,可依然隱隱作疼的傷口讓李笑妹翻來覆去睡不著。在連續翻了一百多個身後,她終於還是妥協,扶著床柱起了身。月香今晚特意搬了過來,睡在了外屋,為此她起身時特意放輕了腳步。她忍著痛走到木窗前,略微使勁推開了窗子,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總算覺得整個人輕鬆了一些。
她的視線移向院中,卻發現幾步開外,一個熟悉的身影靠坐在欄杆前,抬著頭,安靜地看著天上的圓月。
“阿然?”她遲疑地開了口。
他應聲轉過了頭,見了她,露出一絲微笑說道:“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我睡不著。”她撓了撓頭,老老實實說道。
“那我陪你聊聊天吧。”他朝她眨了眨眼睛,起了身走到木窗外,斜斜地靠著牆,重新看向那輪明月。
如果換做往日,他一定會戳著她的腦袋進行好一番教訓,然後將她趕進去睡覺,可是今天他居然溫柔地說陪她聊天。是她腦子迷糊了,還是他被今天的屍體一嚇,整個人轉性了?
她的腦子裡默默飄過這兩個問題後,發現自己實在是無聊。不管是哪個原因,像這樣安靜地挨著他,跟他聊天不是她一直嚮往了許久的事情麼?這樣想著,她也沉默下來,學著他的樣子,抬頭看向那輪明月。
“我聽人說,我的母親生我時是半夜,天色也是像今日一般好。”他靜靜地開了口,“父親認為這是一個好兆頭,即將出生的我一定能為整個家族帶來好運,可是到最後……帶來的卻是母親的死訊。”
他的聲音聽不出悲喜,可她的心卻莫名地一陣發緊。
“自那之後,也許父親將母親的死全部怪責在我的身上,所以他幾乎不願意親近我。在二十一年的時光中,我見到他的次數屈指可數。曾經的我總是盼著他來見我,可到了後來,我已經習慣了見不到他的日子。”他唇角微抿,繼續說道,“可是當我終於習慣了一個人過活的時候,你卻大大咧咧闖了進來……”
“我讓你的生活豐富起來,難道不好麼?”她自戀地摸了摸鼻子。
他鄙視地瞟了她一眼,說道:“豐富?應該是鬧騰吧?”
“鬧騰就鬧騰,你難道不喜歡?”她眨了眨眼,直接問道。
“誰說我喜歡了?”他“哼”了一聲,說道,“李笑妹,你的臉皮真是比城牆倒拐還厚。”
“厚就厚。”她也學著他“哼”了一聲。
他繃了繃臉,一直微微下沉的唇角最終還是輕輕上揚。他淡淡地說道:“你說得對,厚就厚,沒什麼不好。”頓了片刻,他又喚了她一聲,“李笑妹。”
“嗯?”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做你自己就好。”他垂了眼眸,有些彆扭地說道,“我覺得那樣的你……是最好的。”
因著他的話,她的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她撐著桌角站了起來,將腦袋探出窗外,轉過去看著他,笑眯眯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