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諷刺意味十足,在場沒人聽不出來,克勞德少校算是混慣上流社會的人。多少有些觀顏察色地功夫,知道王子對這鐵匠印象極好。可是一見夫人對他那麼推崇,臭脾氣發作便忍耐不住了,要知道軍人做事都不太計較後果的。
克利福德夫人說:“請上校先生不要誤會,是我讓撒加去鐵匠鋪體驗生活的。”這句話可以有幾層含義,一是夫人幫沈大師解圍,二是藉機顯示兩人的關係——當然不是情侶關係,而是主僕關係,第三點可能,她想拉攏撒加。
猴子貴婦插嘴道:“真的嗎?為什麼我以前從沒有聽你說過?”
克利福德夫人說:“撒加先生不想出風頭的,所以就沒告訴你。”話鋒一轉,對大家笑道:“你們看那朵很大的金蓉花,它的花瓣像黃金,花蕊像鑽石呢。”
吟詩結束後,大家自由活動,在花園裡四處隨意遊覽,克利福德夫人陪同客人走動,一路解說花園裡雕塑的各個典故,又或介紹每種珍貴花草地來歷。
沈之默找了個藉口到別處去欣賞洋人別有風格的建築,安度因王子厚著臉皮跟上來,糾纏著他問東問西:“先生,請問《遊春圖》地線條您是如何勾勒的?那個……畫的時候您心裡會動什麼念頭?您用的是什麼畫筆?還有,您平時喝的咖啡是塞拉摩島產的還是來自加基森的可可樹種植園?您最喜歡什麼種類地歌劇?我個人覺得卡拉讚歌劇院的保留曲目《綠野魔蹤》很不錯。”
堂堂一代大師被無聊的王子煩得不行,冷冰冰地說:“滾開,不準和我說話。”
身為攝政王的兒子,被他呵斥之後,居然不敢爭辯。紅著臉訕訕地退開,心中兀自叫道:“冷酷,孤獨,才華橫溢,這才是真正男人中的男人,從今天開始,我要以撒加先生為目標。”若被人看見王子被身份低微的鐵匠罵不敢還口,只怕要引起軒然大波。
甩開王子後,織蘿緹琳說:“哥。我想去噴泉那裡玩玩好不好?”
“想去就去吧。”
“不,我要你陪我一起去。”
沈之默皺起眉頭道:“別羅嗦!”
織蘿緹琳也不生氣,吐吐可愛的小舌頭:“那我自己去吧,哼,這麼兇。”
沈之默獨自一人徜徉在林蔭小道,周圍的靜謐氣氛很吸引人,如果晚上
確實會有夢幻地感覺,而白天的話則顯得清朗多了。林理念確有獨到之處。倒不能一味否定,這種‘幾何學’佈局就很不錯,以中心為軸心,兩邊對稱,嚴謹大氣中不失精緻細美。”
他打算呆上十幾分鍾就向夫人告辭,卻聽到另一邊的林蔭道上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夫人與客人們的歡笑,原來四周兜了一圈,與他們不知不覺撞上。
兩條道路中間隔著一堵夏樹牆,老藤纏繞,刻意留下來的野草沒過膝蓋。能夠聽到聲音但不能會面,沈之默正要繞過去與他們會合,突然聽克利福德夫人語氣淡淡地笑道:“你說撒加麼?他是我家一位老僕的兒子,從小能詩善畫,我為了培養他的天分,所以把他送到外面學習。”
沈之默差點吐血。他極為聰明,前後事情一下就想通了,原來克利福德夫人是個深有心計地女人,根本沒把他當做平等的朋友看待。當時邀請宴會只是簡單的答謝,也有想籠絡的意思,不過見他做詩能力不凡,就留意下來。這次賞花會請了好幾位當權的貴族,特別叫來沈之默,言辭之中使猴子貴婦在恰當的時機推波助瀾,讓他吟出幾首令貴族改容的古典詩。再隱隱透露這位詩人是自己的家奴,也是自抬身價的作態。試想誰家裡要是有個才華過人的僕人,在某某聚會地時候叫來為大家獻藝助興,也是很值得炫耀的事。只是沒想到沈之默詩畫雙絕,讓她倍有面子,與各人的言談愈發矜持。
塞尼亞帝國等級制度森嚴,貴族邀請平民參加聚會已是格外的破例開恩,那些平民即使被當做僕人也不會覺得尷尬,反而會很開心——畢竟能夠跟貴族搭上關係。一場莫名其妙的宴會就足夠自己回去吹噓兩三年了。
聽到樹牆那邊又有人追問撒加的事蹟,克利福德夫人一一輕描淡寫。述說當年如何發掘到他地天分的往事,口氣中的得意難以掩飾。
“好啊,老子待你以誠,你卻作踐老子,那可怪不得了。”沈之默本要當場發作,覺得小不忍則亂大謀,又想:“先收拾王子,過幾天再說,反正賤貨飛不出我的五指山。***,老子巴巴的趕來獻禮,似乎比她更賤……”
裝做沒聽見那些人的談話,拐往噴泉去叫織蘿緹琳。
美麗的雕塑邊下,兩個人在拉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