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句話出口,卻引得旁人俱笑了出來,秦皇后甚至還伸手捏了她的臉蛋兒一把:“我們的小阿念,還是個小女娃兒呢。”
秦念登時鬧了個紅臉,這方才覺得自己的話太過稚拙。秦皇后要補養脾胃,哪兒輪得著她提什麼法子呢,那些個醫官,可都不是混飯吃的。
只是她這一回犯傻,卻把原本低鬱之極的幾個人逗樂了。連秦皇后望著她的眼神,都有些玩笑:“阿念這樣一個痴女孩兒,如今做了人家的娘子,也這般不開竅。若不是依仗了家中,你這樣的夫人,要叫夫君哭了呢。”
“阿姊……”秦念羞惱,道:“沒旁的好說,只打趣我做什麼!我不過便是貪了幾口嘴,沒同兵部的幾位夫人閒言罷了。下一回,我見到她們便纏上去,噓寒問暖,可好?”
這一回,還沒到得秦皇后言語,秦念頭上便又吃了裴夫人不輕不重地一敲:“這孽障!說什麼昏話,你若是纏上去,更要叫人笑掉牙了。不卑不亢,這一樁我不曾教過你?”
“阿孃,她說氣話呢!”秦皇后忙打了個圓場:“阿念又不是個真傻的,不過是太不經事兒,年輕罷了。你瞧她前些日子將白家的嬸孃們擠兌的,如何像是個不懂事的痴嬌女娘!您仔細將她敲傻了……”
一時,內殿之中也活絡開了。母女姑嫂之間,也頗說了些從前興頭的事兒。待得天色漸晚,秦念與母親嫂嫂要出宮之時,秦皇后竟很有些說到好處神彩奕奕的模樣,看著竟是比宴席散去之時好得多。
這般一看,秦念自然也將心安了回去。待得回了府上,見得白琅,也只是狠狠將小公主那可愛的模樣好生誇讚了一番。饒是白琅不愛說話,聽她講得興頭,也不由解頤,道:“你果然是愛極了小殿下。”
秦念一怔,道:“那自然,她雪白粉嫩的,叫誰看了都要愛的。”
白琅不言語,看看她,美麗的眼睛微微眯起,是在笑了。
秦念便覺得臉紅,她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明燭高燒,窗子微微支起一點兒,涼涼的風吹進來。几案上的瓷瓶上插著一支梅花,如今含蕊半放,幽香也是淡淡涼涼的。
所謂良夜,自該是如此的。
第二日,白琅倒是一大早就走了。他到底還是鷹揚衛的右郎將,該得他值守之時,是斷斷不能誤了時刻的。這一樁秦念倒也不在意,卻不料白琅前腳剛出門,後腳便來了他鷹揚衛的一名校尉,只道請白郎將今日不必去輪值,他的同僚改日要去赴一場宴席,想要私下裡商議換一日的值守。
秦念無奈,只得同那校尉道明緣由。這自然也是無妨礙的——那校尉站在堂下,她在堂上,中間垂著冬日厚重的簾幕,誰也看不到誰,並不失儀。然而待那校尉離開,廊下侍立的婢子們卻一個個絮絮言語起來,秦念一出堂門,便正看著了這一場。
她不由失笑,向在裡頭陪著她的殷殷道:“你看看她們,一個個,臉色紅成這般,叫人看了要笑呢……”
話音未落,外頭便進來一個多嘴鸚鵡一般的脈脈,竟也頗有些神魂不寧,見得秦念,便道:“娘子,方才那位少年校尉是什麼人?”
秦念壓根兒也不曾見到那少年校尉的面容,更不知曉他姓甚名誰,不由蹙了眉道:“我單知曉他是鷹揚衛李郎將麾下的,怎麼?你識得他?”
脈脈搖了搖頭,道:“奴婢是個家生子,哪兒認識官身的少年郎君?只是,那一位校尉,生得太也俊俏了些。”
秦念一怔,眉頭蹙得更深些,心裡頭尚且有些不服氣,道:“怎麼,比郎君還俊俏麼?”
脈脈似乎察覺到了失言,咬了嘴唇,想了想,方道:“不一般的,郎君的容貌……是要端然些,自有君子氣概。那位少年校尉,卻是生得眉目清秀,也是好看。”
秦念聽得這一句,便將心思放下了一多半,笑著打了脈脈一下,道:“你們一眾全是看得人家少年清俊便失了魂魄!也不想想,人家是個官身,由得你們遐想!”
脈脈道:“奴婢哪兒敢想!只是見得太過俊美,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罷了……”
秦念張口,要說什麼,卻覺得心裡頭添上一股莫名的堵——脈脈與殷殷,是她的侍嫁婢。若是不出意外,今後也該去伺候白琅的。
倘若嫁的是旁人,她倒是也不介意給夫婿送兩個婢子,然而,那是白琅啊。
她那麼喜歡的人。
若是白琅和脈脈殷殷中的一個,又或者兩個真成了什麼事兒,她該如何是好?她不能妒忌,甚至應該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