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這個規矩。“導演問我為什麼你要特立獨行?”
沉默良久,唐思看著衛敬的眼睛回答:“不好意思,我不習慣。”兩道黛色眉峰之間的神色是難以啟齒的為難。英俊的臉因為長時間不平坦的際遇而深顯黯淡。衛敬很心疼這樣的他。只是不管教他無數次,他依舊學不會圓滑轉換。
“你進行幾年了,還不習慣?知不知道凱沃是幹嘛的?”
“知道。”與其說是一個大型模特經紀公司,不如說是一個人口販賣市場,不斷地向娛樂公司、電視臺、時裝秀場推薦自己的模特兒。只要雙方一談妥,定好價錢,那就算是順利將人脫手了,甚至還培養陪富商政要上床的模特,跟夜店比,其實沒什麼差。
只是有時天時地利人和,隔三差五地也能賣出田心那樣的超級模特兒貴公子神話。
今日,這個小成本的內衣廣告,就是凱沃推了公司裡幾個新人來拍的。
需要長時間泡在冷水裡,價錢很不公道不說,導演脾氣還很壞。
但是新人模特能拿到上鏡機會已經很不賴。
唐思就是混在中間,舊人冒充新人的那一個。做這行五年了。出道五年,最初走臺時是跟田心一起走的,那時並不輸給田心,一樣地光芒四射,擋不住的年輕與美好。現在雖未容顏老去,可是錯過十七、八歲那幾年的櫻桃般紅豔青春,要想在這個圈子做出點成績已經根本不太可能。
“剛才導演跟我說,下次不要用你了。”衛敬手裡的煙無聲燃燒著,臉上神情頗為無奈。衛敬是專門負責帶新人的經紀人,在介紹唐思這份工作時,一開始本來是不情願,但是基於個人與唐思的私交,又不好拒絕。他最近好像很缺錢的樣子。
三年之前本來是說過不在這虛榮的圈子裡待了的話,但是現在又自己先說話不算話地再出來拋頭露面,可見是的確被逼到了一定程度,妥協自己的原則到了一定地步才這麼做的。
見他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地垂下了頭,衛敬一邊拿出他今天的報酬,一邊安慰他:“下次注意點就好了。這是今天的酬勞。等一下我過去跟他們說幾句。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以後還會再用你。”
“哦,謝謝。”唐思接過錢,一點數目,發現沒有抽成,隨即塞回幾張給衛敬。“你忘記抽成了。”衛敬捻滅了煙,拉了拉唐思身上的羽絨服,怕他冷著,淡淡道了一句:“算是我祝蘇玫早日康復的禮物。”
衛敬聽說這次他回來是為了替跟他剛訂婚的老婆蘇玫賺醫藥費的。他老婆是個癌症病人。
“謝謝。”唐思有些猶豫,但還是收下了。
“對了。剛才聽幾個助理聊天,今天田心也在這邊。你們也許久沒見了,可以的話,你們……”
唐思聽到“田心』這個名字情緒並未多大波動,因為剛才泡在水裡打水球那刻,就感覺到了樓上有個熟悉的人影在不懷好意地張望,故作微笑,生硬地扯開話題道:“蘇玫最近好了很多,醫生說也許不用走到化療那一步。”
“那就好,替我問候她。”
“嗯。”唐思轉身走了,高大身影漸漸消失在更衣室門口。
換完衣服,唐思一個人嘴唇烏紫地走出凱沃的總部大樓。
外面天已全黑。正前方商店街裡豎立的露天男用唇膏看板上,田心很魅地在綻唇笑,上身半裸的玲瓏身段縮臥在一堆豔麗粉色綢緞裡。
老實說,田心的確是只性感尤物,不管男女老少,沒有人不會為他動心。他是他們的甜心,但唯獨不是唐思的甜心。
因為唐思此生最恨的就是背叛者,田心是個背叛者,他背叛了唐思,唐思說過此生都不會原諒他。
今天,一幫新人為了出鏡,在大冬天裡穿短小褲衩、塞衛生棉條,泡在冷水裡販賣男色。一些尖酸刻薄的人也許不認為他們是敬業,認為他們好比牛郎。不過田心其實也沒差。田心怎麼爬上凱沃的“一哥』位置,最瞭解的人就是唐思了。
這個行業,實在不是臉皮薄的人可以混下去的地方。
所以,被他撞見自己來凱沃拍內衣廣告也沒什麼。他不是幹過比這更過分的事嗎。唐思蹙眉對著畫中美人這樣自我安慰。
那夜,回到租住的單間房,因為疲累,唐思很快就入睡了。
凌晨,有寂寞的人打電話來。
唐思在漆黑的屋子裡睜開了眼睛,有預感一般沒有去接,電話直接轉了語音留言。對方也並不因為沒人接聽而失望,因為早就猜到是這樣的結果。
而唐思也早就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