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明時,我站在臥榻前哆嗦著手穿上衣裳,腰帶繫了幾次方才能穩穩地打上一個結。火神便半靠在臥榻上,身上覆著他的衣袍。從我俯視的目光恰好能看得見他半垂著的眉目,冷清得看不清一絲情緒。
他淡淡道:“憑什麼你以為你能順利走出焱採宮。”
我隨口回他道:“不是想讓闌休親手殺了我嗎,若是反悔了你大可現在就殺我試試看。”
“將畫瀲給本君送回來。”
我道:“等玩夠了自然就給火神送回來。”
火神想了想,道:“不妨,等本君攻克下魔界的那一日親自去接她也好。”
極力鎮定地拂了拂袖擺,我轉身離去,道:“當初你我在凌霄殿成婚那日,聽著九九八十一聲祥音響徹九重天。我問你愛上我悔是不悔,你說永生永世不悔。現如今想起來”,我嗤笑了兩聲,“真真像是一個笑話。若不是因為我對你不止不休的執著,也不會害了我父尊。但是火神,若闌休有個三長兩短,我定要你永生永世都懺悔。我一定會,親手誅了你。”
身後是他帶著淡淡沙啞的嗓音:“本君等著。”
回去魔界時,飛過忘川河上方,我撤去腳下的祥雲,整個身體徑直落入了忘川水中。紅色的河水翻起了浪花,什麼都不用去想,只靜靜地泡在河水裡。
只是,我再也不會躲在這水底裡一個人哭泣。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上方傳來一聲平靜的呼喚:“尊上”。
我這才漸漸清醒,頭漸漸露出水面,見是青夜君正站在彼岸,手中拿著一件黑色衣裳。而我身上原本著的狼狽的衣裙早已經散落在河中漸漸漂遠。我背對著他走上岸,他便幾步迎了過來,將手裡的衣裳從後面披在我的肩上。我自己不急不緩地穿衣,繫好衣帶,問:“闌休呢,他怎麼樣了。”
青夜君道:“他一直在房裡,我沒讓誰靠近。”
一到夜裡,闌休便會變得與平常判若兩人。這個時候,沒有誰靠近是好的。
我走在前面,青夜君跟在後面,隨即又問:“他……有沒有說怎麼解這樣的禁術?”
我側眼看了他一眼,道:“自然是有的。”
“那要如何解?”
我道:“只有我能解。”手臂冷不防被他抓住了去,將我扯住無法向前挪動腳步。
青夜君一字一句道:“再不能為了別人而傷害你自己。”
可闌休不是別人。我都已經答應他,等他好了之後要嫁給他。他也笑著應了我到時會娶我。
突然腦海裡躥出了那一句話……另一個男人將我壓在身下,瘋狂地侵佔瘋狂地衝撞時在我耳邊冰冷絕情道:這副模樣的我,拿什麼去和別的男人成婚。
身體早已經不是我自己的了,我拿什麼去嫁給闌休呢……
我拂開青夜君的手,繼續往前走,邊道:“我欠了闌休太多,僅僅是傷害我自己就能償還他,我巴不得。”
推開闌休的屋門,我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他身體落在床榻前伏著床榻安然睡去。嘴角的血跡未乾,墨綠的衣襟上蘸了一朵朵深色的印記,襯得他臉色蒼白如紙,隨著晨光微亮,漸漸變得透明......
就是害怕,他會漸漸透明,一直透明……直到最後透明得拿雙眼都再也看不見。
伸手想去撫闌休的眉和闔著的雙目,但只伸到一半我便止住了,緩緩又縮了回來。突然覺得,頭一回覺得,我是不配去輕撫他的眉目的……去了外面一晚回來,儘管在忘川河水裡泡了很久,可我還是覺得我整個人都不乾淨……
這樣的我,憑什麼要去嫁給他,憑什麼要去觸碰他的臉……
只可惜手還未完全縮得回去,他忽然伸手截住了我的手腕,緩緩睜開眼來。細長的眸子裡,泛著純淨的青幽的光澤,光澤漸退,眸子裡流光淺淺。
他如剛睡醒一般,嗓音帶著少許的黯啞,道:“昨夜上哪兒去了,一整夜都不見你。”不容我反抗,他手上一使力便將我拉進他的懷裡。
我頭埋在闌休胸前吸了兩口氣,道:“昨夜,昨夜太累了,在書房裡就睡著了。”
他撫著我的發,輕輕柔柔道:“錦兒不要害怕,我控制得住自己。夜晚再不會那般咬你,不會弄疼你。”
“你怎麼咬我我都不會覺得疼啊”,我將眼眶裡泛起的酸澀硬生生壓了回去,道,“不過除了我一個人外,你再不能那麼親暱地去咬別個。”
闌休笑:“可我也捨不得再咬你。”
我伏在闌休的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