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頭看著他道:“不拿硯臺裝,難道要拿你吃飯的碗,或者是你書架上的那隻紅色錦盒裝嗎?我就覺得硯臺甚好,尤為適合用來鬥蛐蛐。”
道殊明晰道:“那就別裝了,扔出去。”
我哆了他一眼,道:“你這麼嚴肅作甚麼,一點情趣都沒有。”
“……”
焱採宮的後園子裡,原本是許多間空置的屋子。道殊說就讓它們空著無用,倒顯得佔地方,於是便將那些屋子移除了,在後園子裡一點點地為我種桃樹。
他覺得我喜歡桃林,要親手為我種出一片桃林來。
其實我倒覺得無所謂,但既然他有這般心思,等桃林長出來了開了花還能結出桃子,我不得不在精神上給予他莫大的支援和鼓勵。
後來沒等多久,道殊種的桃林開花了。開出的花很碎小很粉嫩,一入後園子便能看得見紛飛的淡粉色桃花瓣,還能嗅得到甜甜的桃花香。
我很開心,嚥著口水問道殊:“你說我們什麼時候能吃上桃子呀?都開花了應該不久了罷?”
道殊一臉驚詫:“你要吃桃子麼?”
我理所應當道:“對啊我不能吃桃子麼。”
道殊道:“你怎麼不早說,那樣我就種能開花結果的蟠桃樹了。”
我大度道:“沒關係啊,我這個人不挑嘴,不是蟠桃也能吃啊。”
道殊捏著我的語氣回道:“可是隻有蟠桃樹才能開花結果啊,其他的桃樹只開花不結果啊。”
我瞪他,恰好見他滿眼戲謔的笑意,不禁悲憤道:“我總覺得你是故意的!”
道殊攬著我的肩緩緩走入桃林,邊道:“一定是你的錯覺。”
自從焱採宮有了那片桃林之後,道殊帶我去得很頻繁。我亦動不動就會在桃樹下躺著睡過去,就算是醒過來了亦懶得不怎麼想動,任由小小的花瓣飄落在我的眼角唇邊,而後被我吹著氣抖落。
道殊閒的時候,除了看書,又有了多餘的事情可打發時日。我在樹下睡覺的時候,他便採了桃花拿來釀酒。
釀出一甕清甜誘人的桃花酒。
莫看那酒聞起來甚香,可道殊卻不容我多喝,說是醉人。我不信,趁他不備時喝多了些,結果醉了三天三夜不曾甦醒。
我自以為一向不嗜酒,然獨獨喜歡道殊釀的桃花酒,比果酒還好喝。想他一個火神,竟也懂得這些生活上的雅興。只可惜,醉過三天三夜之後,道殊就將那桃花酒藏得尤為緊。
偶爾我磨著他說我實在是失眠睡不著覺時,他才悶悶地拿出一些來給我喝,喝罷自然而然地倒進他懷裡睡得舒服而滿足。
醒來,一眼就能看見道殊柔美萬分的麵皮。半低著狹長的鳳目,挑著嘴角清清淺淺笑看著我,修長而涼潤的手指輕撫著我的眉眼。
他問:“流錦,給我生個孩子可好?”
我爽快道:“好啊,等我想好是生男還是生女、是生顆火紅的琉璃珠還是生只五彩的鳳凰蛋後,我就給你生。”
他僵著麵皮抽了抽嘴角:“這個是你能想好生什麼就能生什麼的嗎。”
“啊?不能啊?”我努努嘴,“那我不生了。”
“……那你想好沒有,到底是生男生女、生琉璃珠還是生鳳凰蛋?”
我夠著身子摟住他的脖子,親了親他的下巴,寬慰道:“乖,這事急不來,容我再好好考慮考慮。”
道殊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生女就是琉璃珠,生男就是鳳凰蛋,好不好?”
我眯著眼睛笑:“好啊這個主意不錯。”
我有一個香囊。香囊是芙蕖花香的味道,裡面裝的是一枚髮結,髮結上繫著一隻晶透的琉璃珠。
道殊曾對著那髮結與我說,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離。
因而我將髮結保管得很好,一直裝在香囊裡佩在腰間。偶爾為躲過道殊的眼皮子,還會在裡面裝一兩隻蛐蛐,趁他不在時,取出來放硯臺裡玩。
他不准我玩蛐蛐,他說被他看見一次就用硯臺砸死一次。我懼於他的淫威,才不得不如此小心翼翼。
我以為,我就可以這般輕易地與他廝守到天荒地老。雖我不知道天荒地老究竟有多久遠,但只要與道殊在一起就是圓滿的。
只可是,然後有一天,毫無預警地頭頂有一道殘酷的聲音對我說,道殊他已經死了。
可當時他明明就站在我面前,手指涼涼地描著我的眉,唇一張一翕聽不清在說什麼……唯有最後一句我聽清楚了……你再怎